刘大夫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带毒的针,狠狠的刺进小虞氏心口。
就在前一刻,她还以为晏绮宁终于懂事了,开心的差点落泪。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事实的真相,却是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让她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小虞氏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
这段日子,因为她一直病着。所以,外面有不少人都在传,她有了身孕的事情。
实际上,小虞氏比谁都清楚,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身孕的事实。
她七岁那年和弟弟虞非偷偷从家里跑出去,去城外看冰嬉比赛。
那一年天寒地冻,她和虞非走了许久,冻得面红耳赤,终于走到那个地方。
他们瞧了许久,等兴致慢慢地散去之后,才准备归家。
可谁知,两人刚走了一段路,虞非便掉进了被人敲碎冰面的河里。
小虞氏急的团团转,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未曾多想,便跳了下去。
河里的水十分的刺骨,小虞氏抓住虞非想要爬上去。奈何,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棉袄。
棉袄虽然十分的保暖,可一进了水,便会瞬间变得有千斤般重……
虞非一直哭着,几乎快哑了嗓音。
小虞氏心疼幼弟,身子也越来越僵。
突然,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最后将年幼的虞非推了上去。
而她自己像是在一瞬间,将身上所有的力气用的干干净净,无论怎么样挣扎,却再也爬不上去了。
虞非一边哭着,一边对远处冰嬉比赛的人求救……
那些人是何时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醒来后,母亲和姐姐哭成了一团,连一向坚强的父亲,也红了眼眶。
小虞氏很久后才知道,她被冻坏了身子,留下了很重的病根。她以后有身孕的几率,十分的渺小……
谁也说不清,为何小虞氏会留下这样的病根。
大夫说有身孕机会渺小,其实小虞氏知道,这句话无非是大夫用来安慰她和家人的。
虽然在之后的日子里,她的父亲虞老太爷找了不少的名医来为她扶脉。可大夫们,瞧了她之后,都对她的情况束手无策。
虞非更是无颜见她,对她十分愧疚,甚至还说出,“二姐,若是以后没人娶你,我娶你……我会娶你的。”
小虞氏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臭小子,我可是你亲姐,你怎么娶我?”
“不管……”虞非说着,便哭了起来,“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二姐……我会要你的。”
那时,小虞氏虽然伤心自己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可看着幼弟身子健全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的那些酸楚,也渐渐的没有了。
尤其是后来,大虞氏认真地和她说:“小秋别怕……以后我多生几个孩子,送给你养便好。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可谁知,大虞氏当初安慰她的一句话,如今真的兑现了。
大虞氏走了,留下两个尚在襁褓里的女儿。
大虞氏去世的那一日,她也在,而且,还是她选择了弃大保小。
因为小虞氏知道,无论怎么样,自己的姐姐都是救不活了。若孩子再危险,那么姐姐受这些苦,便是白受了。
很快,产房内便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可是过了一会,稳婆却迟迟的没将孩子抱出来。小虞氏一急,便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她真真切切的瞧见,稳婆将孩子放在装满水的铜盆中,将孩子的鼻翼和嘴都淹住了。
这个恶毒的老东西,居然想害死她姐姐用性命换来的两个孩子。
小虞氏气的红了眼,上去狠狠给了稳婆一脚,便将孩子抱在手里。
孩子一脸皱巴巴的,而且还那么小那么轻……她是一点也不希望孩子们出事,受罪。
所以,她回去跪求父亲,让父亲去晏家跟晏老太爷商议,让她给姐夫做继室。
只有她嫁进了晏家,才能护住这两个孩子的周全。
尽管父亲和母亲一开始十分的反对,还有虞非,为此和她大吵了一架。
可小虞氏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一点也没有。
想到这些,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晏绮宁……
若是那一日她再进去晚一些……哪怕再晚一些。如今,晏绮宁怕是也不会站在她的眼前,拿着这些肮脏的东西给她用。
她一心想要维护的孩子,她愿用性命护住的孩子,怎就会变成这样了?
小虞氏想着想着,便觉得眼前一黑。
下一刻,她整个人彻底的晕了过去。
“母亲……”晏锦在一边吓的脸色发白,她赶紧冲了过去握住小虞氏的手,低声的唤道,“母亲?”
刘大夫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他赶紧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对晏锦道,“小姐,你让开一些。”
晏锦赶紧从小虞氏身边站了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身后的晏绮宁身上。
晏绮宁吓的退后几步,一直摇头,“长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此时屋内乱成了一团,轻寒和窦妈妈都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见床上的小虞氏吓的差点腿软了。
晏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晏绮宁说,“你,跟我出来。”
现在刘大夫要救她的母亲,她不想在这里和晏绮宁争吵,影响到刘大夫。
晏绮宁此时手脚都是软的,她一脸慌张的看了一眼小虞氏,头脑里一片空白。她还记得方才晏锦眼里的神色……那种眼神,她是第一次从晏锦的眼里看到。
她害怕晏锦的眼神,那种神色,戾气极重。
晏绮宁跟在晏锦的身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站大厅内,以为晏锦会给她一个巴掌——
可晏锦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
晏锦此刻早已恢复了镇定,她开始吩咐屋内的下人不要慌乱。最后,还特意吩咐了窦妈妈,让她去将父亲请来。
此时,晏绮宁的思绪也慢慢地恢复了,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若是父亲来了,她一定会被杖责……
晏绮宁心里很乱,她现在是有口说不清。
最后晏绮宁没有多想,便主动跪了下来。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晏锦没有搭理晏绮宁,而是在吩咐完下人们要安静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再次慢慢地走进了内室。
躺在床上的小虞氏,比刚才的脸色更苍白。她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方才消耗的干干净净。
晏锦看着小虞氏这样,心里却害怕了起来……
前世失去母亲的疼,在这一刻又苏醒了过来。
“太太身子虚弱,又气急攻心,才会晕过去。”刘大夫将银针收了回来,一脸内疚的看着晏锦,“方才,我不是故意说那些的……我只是想提醒太太,那些东西不能用。到底是谁如今居心叵测,送了这些脏东西过来?”
刚才一脸高傲男子,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跟在师父身边学医多年,医术并不比其他师弟差。可就是因为他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臭毛病,可无论怎么改,都改不掉。
他的师父,早已被他气的七窍生烟。
后来晏季常找来的时候,他告诉过自己要闭嘴,不要胡言乱语。
可今日瞧见加了麝香和红花的点心后,他却气的又一次失去了理智。
晏锦看了一眼地上被刘大夫摔碎的碗,轻轻地说,“点心和鸡蛋羹,都是我妹妹做的。”
刘大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瞪的比铜陵还大。
难怪小虞氏有那样的反应,换做是他,怕也会被气的晕过去。
这两样东西,都是针对小虞氏的‘病情’而来的……
若是小虞氏真的有身孕,刚才用下那道青梅糕,肯定会小产。
而想害小虞氏的人,却是小虞氏的女儿……这简直是个天大的讽刺。
晏锦此时也明白了,为何她会觉得青梅糕有种怪怪的气味。
前段日子,晏闻惠有了身孕,很多东西不能碰。
晏锦担心晏闻惠错用了不干净的东西。她一边让人小心翼翼的查看晏闻惠每一顿的膳食,而另一边她自己,也开始研究那些药是伤胎的利器。
因为闻久了这些药材的味道,所以,她刚才才会觉得青梅糕的气味怪异!
“大小姐认为,这是二小姐做的吗?”刘大夫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青梅糕里的药,都加的极重……”
这个人,怕是恨毒了小虞氏有身孕,所以想让小虞氏小产。
可小虞氏有身孕……只是个谣传。
刘大夫无奈的吐了一口气,还好有这个谣传。不然,小虞氏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有人如此的恨她。
晏锦却没有说话,而是开始琢磨刘大夫的话。
青梅糕里加的药,的确太重了。
连她都可以闻出来气味怪异……
她一直打算用母亲有‘身孕’的事情,查出幕后之人……
这件事情若不是晏绮宁做的,那么又是谁做的?这个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做这件事情的。
晏锦越想,越觉得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便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晏锦赶紧从内室走了出去,抬头便瞧见父亲那张怒气满满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