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雅玛三不五时地进宫,秦可儿倒觉得宫里的生活比以前要好过得多。皇帝看她脸上常浮着喜色,那眉眼处的欣然,让她整张脸都极其生动,自然也十分欢喜。
“看来,还是雅玛公主甚得你的心啊,早知道朕把她收作后妃,也可与你姐妹相称。”
秦可儿吃了一惊,偷眼瞥过皇帝,见他只是随意一说,知道是在开玩笑而已,才松了口气:“那倒是更好,只当时怎么就许给了四皇子呢?”
“雅玛自个儿看中了他,朕倒是想给老五的。”皇帝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让秦可儿心中又是一动。看来,在皇帝的心中,把五皇子倒是排除在继位之外的。但除了太子,五皇子不是最有竞争力的吗?是想平衡各方势力,还是对五皇子本身有看法?皇帝对先皇后,始终留有一分余情,因此在公主中,七公主也是比较受宠爱的。
“奇了,雅玛怎么会没看中五皇呢?”秦可儿悠然地剥了一颗松子糖,“按理说,五皇子和她年岁更相类,就算一见钟情吧,那也该是雅玛和五皇子先遇上呢!”
“哼,老五那点儿小心思,朕还不明白他?他哪里肯娶雅玛!只有老四忠厚,才会着了他的道。”皇帝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五皇子有些意见。
“不过,雅玛跟我说,五皇子的心眼儿不如四皇子清澈。”
“她也算是有眼光的,跟着老四,比跟着老五要好。”皇帝叹了口气,“朕这几个儿子,有得折腾着呢!可儿,你别跟着瞎起哄啊!”
秦可儿吃了一惊,旋即脸无异容地笑道:“皇上说哪里话来,我哪儿能跟着起什么哄!”
“倒也是,你除了跟四皇子走得近些,倒不见亲近其他皇子,这样甚好。”皇帝瞧了她一眼,欣然点头。
“那也是因为雅玛的关系!之前,我可不大认识四皇子的。”秦可儿嗔道。
“无妨,你继续跟雅玛玩儿罢,你这般年纪,倒跟雅玛谈得来。”皇帝宠溺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你最让朕省心。”
秦可儿掩嘴轻笑:“那可未必……如今新晋的秀女也册了封号,可不个个都是解语之花?她们可比我还年轻着一两岁呢!况且,又知书达理,不似我这般口没遮拦。”
“便是太知书达理了!”皇帝哼了一声,脸色颇是不虞。秦可儿只作不知,仍是剥了蜜饯,软语怂恿着两人分食。皇帝素来不爱吃这些甜食,但架不住秦可儿笑语嫣然,也就皱着眉食了。
“皇上莫看这蜜饯不起眼,可是我亲手做的呢!”秦可儿笑着又拈了一颗,“用糖渍了前后三遍,又加了酸梅汁,花了不少功夫才做出来的。”
皇帝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哦?你如今倒是闲了。”
“是有点闲。”秦可儿讪讪。
“不是让你协理六宫的么?”
“嗯,不过司徒贵妃瞧着我不顺眼,所以泰半的事儿都自个儿作主,连皇后那里都是事后随意说一声儿。雅玛又不能天天进宫,所以才思量着做些小东西,也是皇上有口福了嘛!”秦可儿仿佛毫不在意似地闲聊,又笑嘻嘻地拈了一颗梅子。
皇帝听了,却阴云密布。司徒家是他的一块心病。因为根基深,轻易动不得,又想着要制约三皇子日益壮大的势力,对司徒贵妃便格外隐忍。
但看着秦可儿状似并不在意的身影,眉头皱得便有些厉害。秦可儿侧头笑道:“皇上怎的又动起了什么心思?军国大事虽然重要,可也不能见天儿地揣在心里呀!”
“唔,你说得对。”皇帝轻轻点首,就着她的手食了一颗梅子,立刻又吐了出来,“怎么这样的酸!”
“梅子自然是酸的。”秦可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前回刘淑媛喜食酸梅,我见了稀奇,便也回来制了些,谁知没人爱吃。”
“刘淑媛?”皇帝挑了挑眉。
“是啊,就是司徒贵妃宫里的那个。”秦可儿笑吟吟地解释,一只拳手却在宽大的衣袖里握得紧了。
“你让太医去替她诊脉。”皇帝阴着脸道。
秦可儿仿佛吃了一惊:“可是,她是司徒贵妃宫里的人呢!”
“朕的旨意,贵妃就能不听了么?”
“是,可儿遵旨。”秦可儿似乎有些忐忑,答应得有些迟迟疑疑。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淑媛,你如今是秦妃,有着协理六宫之权,便是同级的妃,见了你也要礼让三分的,你还怕她不成?”皇帝勉强开了句玩笑。
秦可儿勉强笑了笑:“我怕的可不是她,而是……不过,有皇上的口谕,我自然就不怕了。”
皇帝瞪了她一眼:“又动了小心眼儿,便给你一道手谕。”
“多谢皇上。”秦可儿这才大喜。
送走了皇帝,她走回来拈起了一颗梅子,立刻到得把脸皱到了一起:“哇,绿仪,你也渍得太酸了吧?真难为刚才皇上吐出来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
绿仪笑道:“就要这么酸的,才能让皇上起疑心呢!”
秦可儿笑着摇了摇头,把手谕收妥,才吩咐她去太医院找陈正来:“旁人也不知道谁得用,这个人正直,不会被司徒买通。这刘淑媛倒是想做什么呢……皇上已经多久不能……”
“鬼迷心窍了呗!”绿仪不屑地哼了一声,很快就出了门,亲自去请陈正来。
“咱们也该去见识这场好戏了。”秦可儿笑着眉眼微弯,眸子深处,却殊不见丝毫笑意。紫莞叹息一声,替她系上了一件丝质披风。
“用这个干嘛?天气又不冷,眼见得又热了两分。”秦可儿不耐烦地皱着眉。
“如今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易变的天气,最容易染风寒的,主子还是当心着些好。”紫莞却岿然不动,秦可儿只得依了她。
两人另带了两个宫女和三个太监,一同往蘅芜殿去。如今她出门的排场虽不讲究,但也不能只带着个宫女出门。回头看了看晓清殿,感觉确实是小了点儿。
不过,她也不舍得换地儿,虽说如今三皇子进来不易,这小半年也不过见了两三回面,也聊胜无吧!换个宽敞的宫殿,兴许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秦可儿?”司徒贵妃正坐在正殿里修剪指甲,听得宫女来报,忍不住怔了一怔,“她来做什么?本宫与她,可素来没有什么交情的。”
“是,还带着位太医。”宫女也疑疑惑惑地答。
“什么?”司徒贵妃吃了一惊,“刘淑媛呢?”
“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赶紧让人找去,嘱咐她暂且不要回宫。秦可儿,她倒是想演哪一出?”司徒贵妃的脸微微一沉,“请她进来罢,既然上门来找不自在,本宫又岂会不让她如愿?”
秦可儿脸色如常,行了个常礼:“贵妃姐姐,妹妹是奉了皇上的谕旨,带了太医来给刘淑媛诊脉的,还请姐姐把刘淑媛请出来罢。”
司徒贵妃端坐主位,也不让人奉茶,懒洋洋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套:“刘淑媛么……好好儿的,要诊什么脉呢!再者,如今她大约去御花园,也不定是被皇上召见了,这会儿可不在蘅芜殿呢!”
“妹妹就在这里等着了。”秦可儿倒也不急。
“秦可儿,你别以为晋了秦妃,本宫就拿你没法子!你还差了本宫两级呢!何况,贵淑德贤,本宫只在皇后之下。”
“贵妃姐姐也不需提醒,这一点可儿还是知道的。”秦可儿不急不躁,“不过,今儿个,可儿是奉了皇上的谕旨来的,非等到刘淑媛回来不可。诊不了这个脉,妹妹可无法回报皇上。”
“皇上哪有这个闲心,来管一个小小淑媛的事儿!”司徒贵妃作不屑状。
两人说着话的当儿,有个宫女走了进来:“主子,冯淑媛找着了。”
“带她进来,让陈太医瞧瞧。”秦可儿似笑非笑,“贵妃姐姐,暂借蘅芜正殿,让太医稍稍把脉便可。”
“慢着,秦可儿,你说是奉皇上的谕旨,可本宫却是不信!以你素常的胆大包天,矫诏这事儿也未必就做不出来!”
秦可儿含笑地从袖子里拿出了圣旨:“就是怕姐姐不信,所以才特意请了皇上的圣旨。”
司徒贵妃大吃了一惊:“这种事……你竟然也请圣旨?”
秦可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还不是怕贵妃的疑心病特别重么?所以妹妹也没法子,皇上不赐圣旨,妹妹绝不来蘅芜殿的,皇上便开恩赐了御笔。”
“你!”司徒贵妃脸色铁青,看着冯淑媛被拥在大殿,对着明晃晃的圣旨,却无法可施,一筹莫展。
冯淑媛早被这阵仗吓着了,扑到司徒贵妃面前:“贵妃娘娘救我!”
秦可儿奇道:“咦,冯淑媛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呢……我不过是让太医替你诊脉,这也是皇恩浩荡,怎的哭喊求救起来了?莫非冯淑媛得的是绝症么?那也让太医瞧瞧,兴许还能救得回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