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忍了。”凤朝华没想到当朝那个仁慈的君主会有这么残忍的一面。

南陵王道，“何止残忍！若不是当年我假装归顺他，他连我也会赶尽杀绝。不过虽然他没有杀我，但是也处处防着我。表面上封我为南陵王，暗地里却完全架空我的权利，这个王位不过是虚设而已，为的就是掩饰他那卑劣的弑主行径。”

“您……想替云莽报仇？”凤朝华不确定的问道。

南陵王抬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我，是你。”

“我？”凤朝华的心中开始不安了。

南陵王道，“当年我刚回到南陵就得知了龙史章的所作所为，事出突然，我只好连夜将住在我府上的五战将的五个子嗣以及你二姐月颜偷偷送上了小寒山，待到折回来去郡王府救云莽的妻儿时，已经来不及了。龙史章传来圣旨，让我杀了云莽的妻儿以表忠心……”

“您有没有……”

“没有。”南陵王道，“当时云莽的妻子已经自缢，只留下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云婧，好在传旨的人是我的知交，他同样是无奈之下才屈于龙史章的淫威，他来南陵除了传旨之外，还打算顺道将妻儿接去京城，可那时恰逢他的妻子难产，母子一个也没保住，所以我们决定由他以喜得千金的名义收养云婧，另一方面虚报云莽妻儿已死，这样才得以保全了云家的香火。”

“那个书生是……”

“你的父亲，凤廉。”

闻言，凤朝华紧紧的握住椅子的扶手，笑道，“您……您不是开我的玩笑吧……”

南陵王一脸严肃，“我没有开玩笑，你就是云莽的女儿，云婧。不仅如此，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云啸，也就是你死去的二哥，云逍遥……”

“这怎么可能。”凤朝华不信，“二哥是当朝前太子，是皇上的子嗣，怎么可能与我同父异母……”

“不，他不是龙史章的儿子，是你父亲云莽的儿子。我原以为这个秘密龙史章永远也不会发现，谁知道，三年前他还是发现了，所以他才会在平西绝情崖设下埋伏将你二哥杀害。”

“这……这怎么可能……”

“我之前见龙史章立了逍遥为太子，便没打算报仇了，反正等逍遥登基之后，也算是将恩怨扯平了。可谁知龙史章到底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也让逍遥因此送了命！”南陵王一脸沉痛。

“二哥……这……我……”凤朝华被这不堪的真相震惊到了。

“你不是想知道王宝庆口中的少主是谁吗？”

“是二哥？”

“不是。是二皇子。”

“这……说不通……”

“为了皇位，龙家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就是要让他尝试下被自己的儿子反了是什么滋味！”南陵王面露厉色，道，“你二哥去世了，所以复仇夺位大任就交给你了，你要替你死去的父母、死去的兄长、你几位义兄的父母，还有万千战死在京城门外的将士报仇！”

报仇……

凤朝华猛的捂住自己的头，口中喃喃道，“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七妹，别这样，如果你不想报仇，我们就不报仇了，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踩着碎裂的花瓣，青枫浦走进梅亭。

听到青枫浦温柔的声音，凤朝华安静了下来，也冷静了下来，沉默半晌，轻声问道，“他走了吗？”

“走了。我早就知道你下不了手，终是会放他离开。”青枫浦道。

凤朝华抬眼，看向眼前这个总是懂自己，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心仿佛找到了依托，嘴角勉强弯起一个弧度，淡淡道，“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他下手。”

“我知道。”青枫浦在她对面坐下，道，“就算是我，也无法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对他下手。发现自己爱上了同性，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而他不仅承受住了，并且坦然的说出来了，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佩服。”

“我倒希望他别说出来。”凤朝华苦笑。

“或许让他知道你的女儿身，他会好受一些。至少不会饱受双重折磨。”

凤朝华摇头，轻淡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哀伤，“他是个很坚持的人，如果知道了我的女儿身，就不会轻易离开了。我想，他会这么爽快的离开，也是希望借此机会忘记这段所谓的荒唐感情吧。”

青枫浦道，“你真的甘愿这样放开他吗？要找到一个心爱的人，并且幸运的也拥有那个人的爱，并不容易。”

“恰好又与那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更难得。”凤朝华自嘲道。

青枫浦道，“我说了，上一辈的恩怨，只要你不计较，我们都可以不计较。”

“二哥的仇呢？也可以不计较吗？”凤朝华反问。

“如果你可以，我们也可以。”

凤朝华摇头，“我做不到。你不知道，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被噩梦惊醒，眼前闪现的永远是二哥掉下悬崖的那一幕。我没有哪一刻不想着为二哥报仇。再说，就算不报仇，我也不可能再回皇宫了，那里，只会让我的噩梦更深刻。”

“凤伯父呢？”

“爹……”凤朝华垂眼，摇头，低声喃呢，“我不是他的女儿，还有什么资格叫他爹。”

“他养了你二十年，你不能就这样将二十年的朝夕相处抹杀掉。”

“可是……”凤朝华轻叹一声，道，“我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懂他，不懂他对朝廷的忠心耿耿是真心还是假象。如果是假象，为什么还要将我嫁入东宫；如果是真心，为什么要把我送上小寒山，让我认义父……”

“七妹，别再想了，你只有一个脑袋，一次想这么多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就像义父说的，这就是我的命。”

次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辰时，一道清亮的女高音打破了凤阁的宁静——“七公子，我来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