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朕第二个吻过的女人，你比朕想象中更加干净、甜美。”他不说第一个是谁，我也能够猜到一定是他的原配夫人。

我听过他和她是结发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在她过世以前，他没有别的女人。我只是不知道，多年以来，他……竟然一直没有吻过别的女人。

在和他相处的日子，我发现他对后宫的女人们绝不投入真情，相反，更多的时候是逢场作戏，而后妃与他更只是暖床或者传宗接代的工具。这两种工具的界限他也一直把握得很好，不会对政治上造成不稳定的因素。所以，贵妃即使是现在后宫中最得宠的女人，却永远不会有母凭子贵的那一天。

所以，他的夜晚，没有情欲，只是像处理公文一样处理女人。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感受到的只是大江在平原上浩浩汤汤。没有人有那个荣幸，可以享受到莫皇给予的小溪般的缠绵，或者瀑布般的激荡。

这样的男人也许注定是一个好的帝王，可是却注定不能成为一个适合的丈夫。忽然，觉得这个后宫的女人好可怜。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如果不是你睁着眼睛，朕会以为你睡着了。”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像一片深沉的海覆没我的世界，我像溺水的羔羊，找不到呼吸的地方。

“朕还记得你唱的那只曲儿，有一句是‘冷冷北风入心扉，醇酒难暖谁，佳人酡颜碎，复憔悴’，还有一句词是‘愿天天年年、年年天天醉卧君王怀，不再醒来’。朕早知你诗文造诣颇高，却不知你随性之作也具有感人肺腑的魔力。”至少在我想起昨晚的事情之前，我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出自我口的歌词，只是觉得这词被他念出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朕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就对你的才智而倍感震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与十里荷塘相映成趣，纯洁美丽，温柔吐馨；第一次执起你的手，在群臣面前的你，高贵典雅，目空权势地位；第一次和你同床共枕，你的眼神包容，你的神色柔和，像一个知心的人。还有好多好多第一次，每一次你都让朕感受到不一样的魅力，每一次你都可以在朕的心里刻下更深的印记。”莫阳明的话语，温柔和深情，像微风掠过清幽的山涧。

“可是，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你，让朕觉得隔着千山万水，像荷间的一只蜻蜓，朕真怕一靠近你就会飞走。你不怒不喜，不夺名利，这样的女人朕无计可施。”我发誓，我那时听着莫阳明的独白，以为他中邪了。

“昨夜，朕看到你的泪眼也看到了你的酡颜，忧伤绝望、艳丽妖娆。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朕心里却很高兴。因为，朕发现朕的小东西也会流泪也会脸红，像一个真正的女人，像一个有感情的女人。”他的话源源不断，像流出森林的无数清泉，汇聚成大江大河，最后流入广袤无垠的大海，而我就在那片海里沉溺，“你以前总爱强装笑意，笑得那么不诚恳，朕看了心里百般难受。朕宁愿看着你哭，看着你放出真实的情绪，而不是一个人什么都憋在心里。”

那日清晨，他的每一句话，都烙印在了我心里，尤其是那句“记住，朕是皇帝，也是你夫君”。我不去计较，他的话和皇兄的那句“永远记得，不是皇帝是你哥”的差别在哪里，我的心已经满满的了。

那日清晨，我只说了一句话，一句只要他不反对就没有人可以阻止的事：“莫……我……我想要个孩子。”

他那时敛尽笑容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让我的心一点点沉下谷底之后又投入一缕璀璨的阳光，他郑重其事地说：“好！即使你想让他成为太子！”

他的表情转换让我的心忽高忽低，他的承诺给我始料不及。我那时但笑不语，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句：“如果生的是男孩，就要让他成为舒逸的太子，决不让他在延霸的争权夺势。如果生的是女孩儿，我就把她带在身边，教她所有美好的东西。”

那之后，莫阳明对我好得一塌糊涂，整个凤栖宫沉浸在至上荣宠之下。但是，后宫却笼罩在一片乌云下，映出的是我带来的阴影。不过，可惜，三五成群的“讨后大计”在莫阳明不知如何手段的打压下，渐渐隐去，消散在风里。

我的生命，淡出了莫离，因为他已经远去；我的生命，多出了莫霁，我认他作了义子；我的生命，承载了莫阳明，我们在一点点靠近。

莫离是谋划已久的逃离，我不想说他是不是很不负责，或者还很不可爱地将我算计。他能够重获自己的生活，我很为他感到高兴。他本来就是一个飘然出世的少年，他的人生应该自由若风。有缘分，还会聚首，现在不需要感伤别离。

莫霁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欢。我想我最需要做的，就是把他从他母妃去世的影响中解脱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该承载太多不属于那个年龄阶段的悲哀，我要他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他愿意，我就给他一方净土，载重幸福。

那晚醉酒之后，莫阳明真的变得好奇怪，他对我的亲近达到了超越某种界限的程度。或许，是我划错了时间，是在那之前一点或者之后一点，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影响了他。我还是很小心很幸福地，感受他带给我的温情。

也许，幸福就是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只要你愿意相信。不过信任这种东西是谁也不敢断定的，否则到发现信错的那天会失望得无以复加。

生活，可以平淡无波，可以惊天动地；生活，可以温馨清水，可以疯狂炙热；生活，可以索然无昧，可以乐趣盎然。生活，可以是各自想象中的样子，也可以是别人制造出来的样子，可以去主动选择或是被动承受。

起码，我是那种不会埋怨生活的人，所以，我不管以哪种形式过活都不觉得不悦。

现在，我决定保持一个小女人的正常姿态，享受帝王的荫蔽。

凤栖宫有一个很优势的条件，就是皇后寝殿紧靠着甘露殿，可以泡温泉。冬天泡温泉是一种享受，夏天泡温泉是一种消遣，一年四季隔三差五泡温泉就是生活习惯了。相对于享受美，我更崇尚发现美和创造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