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翻看着我中午信手写的诗,严格说起来,那些甚至不能被称为诗,不过是灵感突显,随便写下的几个连不起来的句子。
我知道,他定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可是他没有抬头,我就不敢开口,他细细地看着我的诗,我认真地打量着他的人,屋子里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可以被听的一清二楚,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他忽然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多了些许趣味。
我见到他的脸,心中没来由地一慌,急忙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
或许我可以认错那张脸,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人,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高傲和邪气总是会让我感到心颤,更何况仔细比对之后,就会发现他和睿王爷并没有那么像,比如说眼睛,他的眼是那种狭长的丹凤眼,里面总闪烁着奇特的光芒,而睿王爷的眼很清,至少当时我是那么觉着的,他总是那么淡淡地望着你,似是带着笑意,又似是什么都没有。
我忽地想起了林远汐的眼,那双充满了哀伤的眼,让人仅看一眼便会感到灵魂在颤动的眼……
“皇后还当真是长进了不少呢!”他邪魅的笑着,微眯的凤眼中却透露出了一种危险的讯息,就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时所露出的那种兴奋一样。
这话似是表扬,听到我耳中却格外地讽刺。
这时,我的耳畔忽然响起了刚刚在路上听到那宫女说的话:“他要的不只是未央宫中的凄惨冷清,更是皇后的羞辱。”
思及此,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似是这样便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一般,却没想到这一举动恰恰激怒了叶明寒。
他从桌子后绕出,准确地抓住了正谷欠向后退的我的手臂。
他的手一使劲,便将我拉到他的身前,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是奈何他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我的腰部,让我动弹不得。两张脸离的是那么的近,我甚至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满面苍白的自己。
“怎么,皇后似乎很怕朕?”他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淡到让我心慌,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充斥了我的鼻翼,让我的脸不自然的热了起来,尽管我的身上依然是那般的冰冷。
他呼出的气息扑到我的面上,颈部,酥酥麻麻的,十分不自在。
“皇……上,臣妾不敢,还请皇上先放开臣妾。”我尽力让自己看上去还算镇静,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看着我的目光是灼人的,让我本能地想要逃避,我微微地垂下了眼帘,却在下一刻,手便被他别在了身后,他搂着我腰的手手的更紧。
“嘶……啪……”我听到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叶明寒修长的五指抓上了我的衣襟,猛地一扯,我只觉着浑身一震,身上的宫服已经成了一块块破败的布条,胸前的肌肤,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心中的恐惧像碎裂沙漏中的细沙,忽地便由点滴下落,变成漫天飞舞。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还有吗?
我在脑海中不断地问着自己,就在他将我挣扎的双手压到柔软的床榻铺两边的时候,我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眼角处有泪水溢出,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唇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叫出了那几个字,“大哥哥……”唤出了这三个字,我的泪水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停不下来。
我感觉到叶明寒的身形一顿,紧接着,他压制着我的手狠狠地捏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的出奇,似是要将我的手腕捏碎。
“啊……”我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刚刚还紧闭的双眼此刻不得不睁开,却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竟看到了叶明寒眼底划过的痛惜。
我愣怔,可是当我想要再看清楚的时候,他眼中所剩下的就只有愤怒,滔天的怒火。
“你口中的大哥哥……是谁?”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表情甚是严肃,从他低沉的声音中我甚至能听到些许期待。
我一时呆在了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说!是谁?”他捏着我手腕的手又添了几分力道,不容我多想。
“我口中的大哥哥,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啊……”似是赌气般,我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换来了叶明寒的心狠……将我的手腕捏的脱臼。
我死死地咬紧了下唇,心中的恐惧却减少了许多。
他忽然放开了我,又瞥了我一眼,最终离开了。
我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刚被咽回的泪水又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我的身子慢慢地下滑,最终滑到了床榻脚,我紧紧地抱住膝盖,全身蜷缩在了一起,泪静静地落了许久,最终放声大哭了起来。
“大哥哥……”我喃喃地念道,忍不住将头埋得更深。
大哥哥,你说过的,守我一生,不离不弃,可是此刻的你,又在哪里?
大哥哥,你真的忍心看着幕儿成为别人的妻子吗?脏了的幕儿,你可还会要?
这时,我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离我越来越近,紧接着便听到了莲儿的声音。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惹了皇上,不光是您,恐怕这整个未央宫的人都不会好过了……”
此时的我已经是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莲儿的画外之音,却忽地感觉手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我的手里。我暗自有些吃惊,抬起头一看。发现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当初我送给大哥哥的那块玉佩,亦是如今睿王爷身上的玉佩。
我微微有些吃惊,可是转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抬头,若无其事地问道:“哪里?”
“后湖。”莲儿几不可闻地说道。
我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却听莲儿别有深意地说道:“娘娘,您莫要太过悲伤,凤体为重,相信总有一天皇上会看到您的好的。”她的脸上一派真诚,我心知,她是在做戏,却也无法责怪于她什么。
她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了我,看到我下垂的右手,轻轻皱了皱眉。紧接着,她抬起我的手臂,然后握住我的手,只听“嘎嘣”一声,脱臼的手就被接了回去。
我扬起脸对她一笑,却看到她眉头皱的更紧。
“娘娘,疼的话您可以叫出来。”
我摇了摇头,“不疼,真的不疼的。”说着,我动了动手腕,似是想要证明什么,却在这时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额上阵阵虚汗冒出。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手腕不动的时候是看不出这右手腕被伤过的。
莲儿见状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回了一件天蓝色的宫服,我微微有些诧异,可是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宫中的耳目众多,我躲的过一个,但躲不过第二个,第三个,无论被谁看到了都是死罪一条,与其遮遮掩掩,后被人发现,百口莫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就算真的被发现了,也能说一句“清者自清”。
莲儿这丫头,不简单!
我伸手接过那套宫装,在莲儿的帮助下换了上。拿过玉佩,我的指肚不住地在玉佩上蹭过,心中有些凄然。玉还是曾经的那块玉,可是人呢?物是人非了吧……
“娘娘,您该走了。”莲儿出声提醒道。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忽地,眼前闪过了那一次为他戴上玉佩时的情景,心中有些激动,握着玉佩的手捏得更紧。
“莲儿,替我拿一套白色的长裙来。”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心中有着些许希翼,我吩咐道。
“娘娘,您……”莲儿谷欠言又止。在宫中,白色的宫服大多是在死了人的时候才能用,而我此时要白色长裙,她便只能替我拿普通的水纱裙,身份稍高的宫女穿的那种,就相当于为自己留了把柄。可是此刻的我,再也不想顾忌那么多了,我只想要再任性这么一次,就一次!
我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莲儿,她看着我,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为我拿了一条白色长裙来。
“娘娘,您万事小心。”
“恩。”换好衣服后,我轻应一声,忽地想起了点什么,我轻轻一笑,“莲儿,跟本宫走。”
莲儿闻言,吃了一惊,“娘娘,这……”她定是以为我和睿王爷会去叙旧情,多她一个多份尴尬,可是事实上,睿王爷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见我,定是有他的目的,我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会一时激动,不顾一切的带我离开。而且如果莲儿在的话,我可以解释,我们是碰巧遇到的,就算他们不信,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毕竟没有人到会带着自己的宫女去私会。
“走吧。对了,回来以后,我的右手你要把它弄回原样,然后召太医来治,切不可因此露了你会医术之事,明白吗?”我嘱咐道。
“是,奴婢明白。”莲儿心领神会地答道。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一想起等会儿还要再受一边罪,身上有些冒虚汗。
出了未央宫,便觉得寒气逼人,顶着风一路走到了后湖,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睿王爷一袭白衣站在“凤舞亭”中,迎着月光,净美如尊神。
我拿着玉佩的手紧紧地握住,可是紧接着便松开了些。
我缓步走进凤舞亭,那迎着月光而立的男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回头望向我,许久,绽开了一个干净的笑容,一如七年前,我们初次相见的那个笑容,可是不知怎么的,我竟感到了一阵凉意,彻骨的寒冷,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如阳光般温暖和煦的感觉。
静默了良久,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幕儿,怎么,两年不见,不记得我了吗?”
我一时有些呆滞,望着他,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似乎声音不是自己的一般,心思动了一圈,却最终还是举起手中的玉佩。
他依然那般温和地笑着,似是早就知我会有此一举一般,正要伸手去拿,我却快了他一步,将玉佩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他一时有些愣怔,不解地望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