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时，薇焰所有的想法不过是要帮着洛冰争得于他而言很重要的江山罢了。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火族的人死在她的面前，看到原本属于火族的地方成为了一墟，看到她的妹落薇满面是血垂死之前冲她微微扬起嘴角……

她是太傻还是太痴？这是凌涵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她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地用“不爱他”三个字推开他的怀抱，却在看到火族的覆灭、看到那个人拥着雷族的公主后，竟然还是替那个人挡下了他的一剑。

“都死了。”他几乎是冷哼着将这句话说出来的。

流苏一愣，凌涵却仿佛怕她没有听清，故意将那几个字又重复了一遍：“两个人都死了。”

本能的反驳凌涵的话，可是刚刚张开嘴，流苏便意识到了现实……她不过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别人口中说出的故事，别人口中说出的结局又岂能容她辩驳？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她沉了声，生硬地问道。

凌涵淡淡地笑了一下，流苏只觉得他的笑容意味悠远而深长。

“相信流苏你这么聪明的人，定不会重蹈覆辙的。”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叫她宫主。流苏不知道，他这话中还暗藏了多少深意，她也不想知道。

“多谢凌先生提醒，本宫会牢记在心的。”这也是她第一次用本宫这二字，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回驳的余地。

凌涵弯起唇角，“那么在下就等着听宫主的喜报了。宫主不在的这些日子，在下会帮助宫主照顾好姬落宫和辰殿下的。”

流苏看着凌涵转身出了房间，落日的余晖照进屋子里，刺得她双眼生疼。

低头，她看向手中的人皮面具。

做自己的替身……

她将那面具贴在面上，唇畔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金色的龙辇路过之处，两旁的百姓莫不是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今日是皇帝外出之日，路边的侍卫比平日里多了许多，皆是紧张的看着周围，生怕出一点纰漏。

龙辇中的夏侯熠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对外面的万岁之声早已麻木。

百姓呼喊完毕，街面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那一道清亮的声音就那么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这是什么啊？”

夏侯熠身形一顿，恍惚间，仿若又回到了她离开的那一天，她拉着他的手，问那小贩道：“这是什么啊？”

“停车！”他沉声说道。已成为宫中禁军总教头的郁利夏来到龙辇旁，等待吩咐。

却是没想到，皇上会问他这件事：“方才可有女子出声？”

从记事起，夏侯熠便常常被人称赞耳目聪明，习武以后，对周围的一声一响更是敏感至极，可是唯独对一个人例外。

并非不敏感，而是对她的声音太过敏感。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的脑海中常常回响起她的声音：“阿熠阿熠……”

时至今日，他甚至快要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回皇上，刚刚确有女子出声。扰了圣上安宁，臣这就去将她押下。”郁利夏拱手，说话间便要转身去抓那女子。

“将她带回宫吧”，顿了顿，又揉着额说道，“传令下去，今天的出行取消，即刻回宫。命人回去准备封妃事宜，今晚便封那女子为妃。”除此之外，他已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没有了前两年那么多的期翼，他知道那个女子不会是她，可是三年间，却从未听到过如此像她的声音。

所以，所以。

所求，不过如此而已。

从未遇到过如此紧急的情况。

晚上便要封妃，临近午时才通知宫内，整个尚宫局忙成了一锅粥。

世人纷纷猜测能让他们的皇如此兴师动众的女子是一个怎样的人，郁教头将人接进宫时将人小心翼翼地护着，没人能有机会接近一睹真容，而后皇上回宫，那女子所在的莺燕宫便被重重保护了起来。

这些年，皇偶尔会带回一两个女人，却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后宫嫔妃在猜测的同时不免多了一分嫉妒。皇上一下子就封那女人为莺妃，还为她取消了出行，这是她们怎么求也求不来的。

及至吉时，流苏被人带进了房间里，很快，夏侯熠便到了。

“民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极为合乎礼法的称呼，流苏微微捏了两份嗓子，即使她是因嗓音被册封为妃的，却也不能让夏侯熠识破了她的真身。

夏侯熠微微皱了皱眉，这女子的声音为何变了些许？有些像流苏的声音，却又有着明显的差异。

“起来吧。”他的声音冷冷的，伸出手去扯下了她的面纱。

立时，愣住。

连面容也是这般，有些像流景的面容，却又有着明显的差异。

“故意在人群安静时出生引起朕的注意，你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还是想演一出谷欠拒还迎的戏码？”

很伤人的话，从认识到分开，流苏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同她讲话。是他与别人说话时本来就是这般，还是因为她的离开……

心里虽是生生的疼，她的面上却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抬眼望进夏侯熠的眸子，轻笑着说道：“皇上，您似乎还没有问过臣妾的名字。”

“不需要。”冰冷的字眼，夏侯熠没有一丝犹豫地说出。她是谁，或者她们是谁，于他都没有任何意义，在他的眼中，她们都只是那个人的替身罢了。

莺妃燕妃是她们的代号，也许他会记得某个代号代表的是哪个人，可是也不过是零星几个罢了。

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流苏笑着对他说：“皇上，臣妾姓苏，名叫苏慕仪，思慕的慕，仪态万千的仪。”

他微皱了皱眉，却意外地没有推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讨厌她这样的动作，可是事实上，他讨厌所有人对他做出亲昵的动作，除了流苏。

她察觉到了他眉眼间的不耐，轻声说道：“皇上，臣妾会让您记住臣妾的名字的……”

那般的自信，换来的是夏侯熠不屑地哂笑。

“调教你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太过与众不同会被人一眼看穿的吗？”

她亦笑，那一瞬，屋里仿佛又蔷薇花绽开，“皇上，臣妾不知道什么调教臣妾的人，臣妾只知道这样皇上会记住臣妾……的名字。”

一霎那的寂静，下一刻，夏侯熠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视线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扫过，他的眸光倏然变冷，“朕的确记住了你。”后宫之中，第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他嫌恶地推开她，“你是所有人中最像她的一个，却也是最不干净的一个，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的举动，否则我会让你记住什么叫做代价！”

翌日，宫中传遍了皇上在莺妃册封当晚拂袖离去的消息，同时得知莺妃已被贬为美人，赐号为“妃”。

“妃美人，便是……不是美人喽！”说话的女子语毕，用团扇掩口轻笑了起来，一旁的几位女子闻言，也一起随她笑。

起初得知皇上取消出行也要尽快封那女人为妃的消息，她们各个都担心的很，如今听闻那女人不干不净惹得皇上动怒，心中也就踏实了许多。这么看来，她怕是难成什么气候了。

苏慕仪走到后花园中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讽刺的笑声。

早已料到会有人幸灾乐祸，对这些冷言冷语，她看的很淡。

因着是第一天入宫，她不想太过张扬。夏侯熠给了她一个卑贱的开始，她不能逆了他的意。本是想要转身走人，却被那亭子中的人叫了住。

“呦，那不是妃妹吗，怎么也不来坐坐就走啊，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姐妹们？”叫住她的声音刻薄至极，尖的让苏慕仪想起了太监的嗓音。

苏慕仪心中冷笑一声，却还是如她们所愿地转回了身去，隔着一条小径的长度，盈盈地拜了一拜，“各位姐姐们，慕仪初初入宫，很多规矩尚不太懂，以后还请姐姐们多多指教。”

身上是天蓝色的抹胸，配上浅蓝色的轻纱，长裙曳地。风拂过她的面颊，缕缕发丝飘扬在空中，显得格外大方优雅。

那些人看了莫不是一愣，但当慕仪抬起头的时候，她们又齐齐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丝不屑的声音。

还以为有多美呢，不过是秀气而已。也不知道这样的人，皇上怎么看的上？

“指教谈不上，只是告知妹妹一声，这宫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什么人穿什么衣服，妹妹以后可不要像今天这样穿错了啊！”说话的余娘子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亭子中的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言外之意便是像她这种不干不净的人，不配穿干净衣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