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在笛棉也已经停留了十几日,草原、沙漠也都看过了,笛棉的烤羊腿、马奶酒也都吃腻喝腻了,最重要的是,该弄清楚的事情也都已经弄得清楚明白了,若是再久留下去,只怕是要遭到主人的厌烦了。
于是找个晴好的天气,启程回长安。先从笛棉进玉门关,在玉门关郡守府上叨扰几日,休整好了之后,一日不停地往长安走。
大清早,草原上的阳光已经有些略略刺眼了,几辆装行李的马车上的货物都已打开检查又重新装好,各个毡房里也被仔细查看过好几遍,确认没有任何东西遗漏在毡房里,否则估计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王府的管事早已打发人去给补充水草干粮,丫鬟们则忙着清点这主子们的重要行李。
露儿正带着几个小丫鬟清点着雨薇的书籍和首饰,那边梅香和兰芝正协助着李治歌的贴身小厮阿青整理着李治歌的随身物品。
外边的太阳有些刺眼,雨薇在阳光底下站得久了,觉得晃眼,恨不得退回毡房休息一会儿才好,可眼见得就要启程了,却到底有些不大放心,这若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难道还能带着大队人马再赶回来取不成?
因此,即使李治歌两次劝她回毡房中喝些茶水休息片刻,她却还是摇了摇头,认真地盯着。
过了良久,总算是收拾停当,管事的来报:“回禀王爷王妃,东西都已收拾妥当,粮草和水也都准备充足了,即刻便可启程”。
李治歌很满意,点了点头,笑嘻嘻地拍了拍管事的肩膀,道了句“辛苦了”。
郁久嘉明位高权重,不会亲自来相送,碧瑶被禁了足,即使想来送也做不到,因此只有郁久嘉诫携咸宜公主一道前来相送。
咸宜公主眼中含泪,依依不舍地跟李治歌说了几句话,郁久嘉诫也轻拍了李治歌的背,道:“闽王殿下,一路顺风!”
李治歌就笑了起来,道:“放心吧,好妹夫,哥哥到了长安,会给你们写信保平安的!”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郁久嘉诫也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哥哥”的行事做派,一点也不意外地拱了拱手。
雨薇就在一旁扶额,暗自心道: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得了长安呢!
临行送别,有人是真的依依不舍,比如咸宜公主,而有人却没那么多真心,只是跟着逢场作戏罢了。
一阵告别之后,李治歌一声“后会有期”,便转身撩了轿帘,先扶雨薇上去,随后又轻快地跳了上去,露儿和阿青忙都跟着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
几日之后,终于是到了玉门关。因着之前去笛棉走得急,在那小凤仙定做的三套首饰只拜托了宋姨娘去取回,现下还在郡守府里由宋姨娘代为保管着呢,再加上需要补充粮草和水,因此不得不再去郡守府休整两日。
五更三点,长安各座钟鼓楼的晨鼓照例依次响起。在微弱的曙光中,长安城像一头从沉睡渐渐醒来的巨兽,在隆隆的鼓声中抖动着身体。
随着各坊坊门的打开,城里的二十五条坊外大街上渐渐有了车马和行人的身影,尤其是纵贯长安城南北的天门街,在那足足能容几十辆马车并排奔跑的平整路面上,马蹄的声音接连响起。
过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既没有遇到极其恶劣的天气影响行程,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贼子坏人打这些金银财宝的主意,真的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了。
雨薇用袖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又把身子往背后的靠垫上靠了靠。
李治歌见了她慵懒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道:“原想着只有最后这么一点点儿路了,早些起来赶路,也能早点到长安,好让替咱们操心的长辈们都放下心来。谁知道你这样疲倦,真是委屈你了。”
雨薇听了心理暗自翻白眼,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嘟囔道:“我又何尝不想早点回到长安呢?王爷今个早上叫我起床,我也不曾磨蹭,怎么现下说起来,倒显得我是个小懒猫了呢!”
待进了城门,各坊门口和坊内路口,早已有早起的商贩开始叫卖。各种叫卖的声音在此起彼伏,那悠长的声音、冒着热气的炉灶、散发着香味的简单粥饼,都是对早起
“饿了吗?瞧着外头买那饼子的人不少,许是很好吃呢”,李治歌笑着望着道路旁排队买饼的人,似乎来了几分兴趣。
雨薇还半梦半醒呢,哪里会想吃什么饼子,便摇了摇头,可见他一副很想吃的样子,又道:“王爷若是想吃,叫阿青下去买些便是。”
李治歌点点头,遣了阿青下去。又吩咐后头的车马先回府去,道:“我们停下来等阿青买些饼子,你们就先回去吧,否则咱们这么多车马停在路边,也不像个样子”。
不一会儿,阿青捧着几个热乎乎的饼子上了车,满脸都是笑,道:“王爷,这生意也太火爆了些,人挤人的,可没把小的挤晕过去”,话音未落便把冒着热气的饼子递给了李治歌。
早起上朝的王公贵族、朝廷命官,家里都是养着几个厨子的,因此早上虽然起得早,却能在家里用了早膳再出去忙。可这些迫于生计,不得不早早地出门讨生活的平头百姓,却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出了家门随便买些粥啊、饼啊的,填填肚子,好有劲头去卖力气。
雨薇不由得感慨,天下没有哪一个人的生活是容易的。平头百姓虽然不用费太多脑子勾心斗角,可却得下大苦讨生活;读书人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寒窗苦读数十载却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枯燥;做官的虽能锦衣玉食,可却不得不时时提防着同僚的暗箭和皇上的明枪;即便是像永宁侯世子和李治歌这样的贵族子弟,也有这无法对人言表的苦衷。
这样一想,其实老天爷也并没有厚此薄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