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宁问船长：“船长，你打算怎么安排上船次序？”

船长说：“实话实说吗？”他脸上突然挂上了一个微笑，那是在电影中，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这让冉宁有点背脊发凉。

冉宁点点头，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船长，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但是船长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你会知道的。”他的语气异常镇定，像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如果自己不是已经熟悉电影剧情，冉宁甚至会怀疑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不是意外，而是史密斯船长……有意为之……

为了缓解气氛，也给自己继续跟船长走下去，加一把劲，冉宁开了口：“史密斯船长，如果意外真的会发生，那之前，你最想干什么？”

冉宁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她闻到了冰的气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那不是拆开冰棍包装的那种沾了夏日暑气那种带着水的冰，也不是打开冰箱那种冲面而来的雾气腾腾的冰，而是你走进两极。

寒风像刀子，一刀一刀劈过来，把你身上剥个一干二净。而后，天空泼来一盆水，0.秒后，你的头发、脸、左胸、左腿，感到一阵麻痹，你被生生地冻住了。

动一动鼻子，你闻到了血的味道。但那不是血，那是冰，是两极上新鲜的冰。

船长恐怕也是感觉到了这种冷，加快了步伐，同时回应冉宁：“最想干什么啊，喝杯热可可吧。”

那么自己呢？如果真的要死，还有什么遗憾呢？

不得不说，上天是残忍的。他给了Jack和Rose轰轰烈烈的爱情，在两天之内相爱、共历生死；他给了凌昊然几近完美的样貌；给了史密斯船长许多传奇的航海经历。

这个船上有穷人，也有富人，他们在这艘梦之船上，各自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故事，有的也许不愁吃穿，有的也许仅仅维持基本的生活，但是，他们的人生是彩色的，是像故事一样，有回环曲折的。

任凭哪一个人都不会像自己一样吧。平淡到没有一件事情可以拿出来讲，聚会时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就算自己选真心话，问到最丢人的事、干过最冒险的事之类的问题。

自己思索再三的回答，只会在一片“嘘声”中被打断。

没有，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

在她莫名登陆泰坦尼克号之前，冉宁的人生几乎可以用平淡无常来形容。

平淡无常地完成了义务教育，平淡无常地考上了二本，平淡无常地毕业，平淡无常地就业。没有大的困难，只有小小的灰暗情绪。

不甘心。

自己真的不能像电影里那些闪闪发光的女主角那样，在生与死面前，仰天大笑说：“老娘活够了，这一生很值！很精彩！”

不甘心。

遗憾的事情也太多了，没有蹦过极，没有亲吻过陌生人，没有出过国，更不要说环游世界了，没有养过猫、没有种活过花、没有买过演唱会内场票……

考了驾照好几年，但是没有车。一直想租个带阳台的房子，周末的时候，可以坐在吊床上睡个午觉，还有……

电影院的情侣座、玫瑰花，夏夜里晃动的樟树叶子，两个人的脚印踩进池塘里，在月光下，接一个橘子味的吻……

不甘心。

自己和凌昊然算是恋爱吗？

如果拥抱和亲吻就是恋爱的话，那么也许这种行为自己和家里的抱熊还更为频繁。那自己和熊还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难道那算是恋爱吗？

好想笑啊。

却看到凌昊然从对面跑过来，“船长！冰山！真的有冰山！看到冰山了！我用望远镜看到冰山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惊恐，这是一个让冉宁完全陌生的样子。

船长吹响了勺子，召集了所有的船员在甲板上集合，“大家听着，望远镜已经观察到在船的正前方有冰山，怀特，右满舵！快去！

“菲利普、毕特，立刻给周围的船只发送求救信号！”

“另外，我需要一份船上乘客的名单，每60个人为一个队伍，每两名海员带一个队伍，有没有问题！？”

史密斯船长的命令铿锵有力，让冉宁安心不少，但是他刚刚那句“实话实说吗？”和那个诡异的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问题！”船员震天的回答声，把冉宁拉回现实。

海员们随即跑动起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凌昊然看了一眼冉宁，是不解、是抱歉、是留恋……

而哪一个更多，冉宁也不知道。她看着凌昊然急匆匆的背影，悬起来的心也不知道要落到哪里去才好。

船长转身对冉宁说：“你留下来，和我一起制定名单。”

冉宁感到受宠若惊，但当那十四页乘客名单，落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她又觉得沉重万分，“会有人不能登船，是吗？”

史密斯船长领着冉宁进到指挥室，关上门，才缓缓地回答她：“是的，7名乘客，船上的救生艇仅供1178人使用，这意味着有1049人要自主逃生。嗯……这还是在救援顺利进行的情况下，不然，将会有更多人……”

冉宁握紧了拳头，“自主逃生不就意味着死吗？”刺骨的海水，无际的大海、黑夜、没有方向、没有及时的救援，单靠一件救生衣，能够活下去？

自主逃生……说得真好听啊……

船长倒没有被冉宁这么直白的话给惹毛，只是淡淡地说：“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嘛，生与死的可能性都有。人啊，有时候真的就是看造化了。”

“那你想怎么安排？”

冉宁看着名单上的数据陷入沉思……

姓名、国籍、性别、年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冷冰冰的铅字……

珍妮弗、英国、女、7岁，生物学家

蒂米、加利福尼亚、男、54岁、银行家

贾德、美国、男、10岁

艾琳、美国、女、岁、律师

托马斯·安德鲁斯、北爱尔兰、9岁、设计师

……

马格列·布朗、美国、男、47岁、少校

高士莫、英国、男、56岁、爵士

马奎斯、法国、男、岁、小提琴家

冉宁看着手里的名单，呼吸越来越急促，“你不会让我一个人来决定别人的生死吧？我可不是上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