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那是重明离开云栖身边的第一个月,小镇上的开春祭典恰恰好就是那边的除夕。隔壁的一位阿姨借了一套浴衣给云栖,独自一个人,假装着很开心的样子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果你是在我身边的,那我的笑便有了缘由,不会像现在这样飘零在陌生的风里。
夜渐渐深了,云栖看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可是他却始终没有给她任何的讯息。
她避开了人群,看着疏星沉寂的夜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即使身边人来人往,到底还是抵不过心底的一丝寂凉。
后山燃起了烟花,稍瞬即逝的光迹映在每一个人的眸里。云栖不喜欢烟花,因为它终究会消逝在这夜空里,明明是这样灿烂的光影,却还是透着哀叹般的凉意。
恍恍惚惚的,似乎烟花大会已经结束了,人群开始慢慢的离开后山。云栖失神的看着,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任何的讯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失落,就像是焰火结束的那一瞬。
云栖看着夜空,在没有人会看到的地方轻轻的嘟着小嘴。心底里翻涌起来一阵的酸楚,她蹲下来紧紧的抱住了自己。不停的在心底问,为什么他不联系自己,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耽误了才这样。
可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要这样的想着重明,他本就是自由的,即使是有什么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告诉自己。
她不想要束缚过谁,可是因为在意着,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四月。
这里终究是入春了的,他离开的那个月台上落满了粉粉白白的八重樱。每日的午后,那班最后的列车驶离这里的时候,风就会卷起来那落樱的花瓣,随着那个方向飘零。
云栖似乎总会不自觉的走到那个月台上,失神的看着。她问柜台拿了一个密封袋子,像一个小孩一样把樱花塞进袋子里,满心欢喜的跑到邮局,想要寄给重明。那些她看过的或是没有看过的,她都想要告予他。
有一个黄昏,她依旧是坐在那个月台上,看着最末花期的落英纷纷乱乱,染着灼目的霞光。
重明却打断了她的春愁。
"喂..."他沉沉的声音穿越了风,落在那花叶上,轻枝颤颤。
"怎么打给我了?"
"没什么。"重明在那一边顿了顿,"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想你了。"
枝头最后的一朵樱花落在风里,惊了谁的心弦?
"这么巧,我也是。"
五月。
重明在云栖的那个天台上静静的坐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一日又一日的坐在这里,仿佛每一个黄昏都看得到她在花木间的背影。
安静,又隽永。
他昨日无意的在街上看到了一支簪子,兀自的觉得如果是云栖戴上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一下冲动就买了下来,拿回家放在一个专门的柜子上,看着一整个柜子送不出去的物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要怎么办?
她不在这里。
七月。
盛夏的蝉在树枝上不知疲累的叫着,风追着云,消散在天际。七月的山林藏着欢喜而寂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兽在浣溪饮水。
小镇上的孩子们每日熙熙攘攘的在门前跑过,没事的时候,云栖喜欢独自的坐在门边上,看着他们嬉闹。偶尔,云栖也会觉得莫名的落寞,看着风落在树梢上,那云这样的远。
重明留下的三角梅在后院独自的开得欢喜,摇摇曳曳的醉红。
你不在我的身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总觉得你在,一切的景色都是这样的似曾相识,所有的时间都在回忆这那些迷人的过往。
蝉轻颤薄翼,流涌的风狭裹这浮尘,潺潺的溪落了无名的白花,微微泛起的涟漪里扰了谁人梦影。
云栖习惯的斟两杯茶,在那落满黄昏慵雅光迹的台阶上,宛如那时。
你从不会让我不安,哪怕你不在我的身边。
九月。
近秋的时节,似乎总是很容易就生病,每到这个时候,云栖就像是例常一般的感冒。明明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理应习惯了的,可是当心里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的时候,还是很想要任性和撒娇。
就像是克制不住一般,几经犹豫,还是拨通了重明的电话。
很快:"小家伙,怎么了?"
"没...没什么。"云栖沉着声音,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莫名的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重明在那一头沉默着,许久,微微的叹一口气:"小家伙,不是说过了吗?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时间,不要让自己生病。"
云栖微微的怔了怔,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吗?云栖窝在被窝里,微微的蜷缩着,抱紧了自己,温热的泪慢慢落下来,洇湿了风。
"云栖,你希望我来吗?"重明迟疑了一会儿,这样的问着。
"嗯。"云栖轻轻的咬住被子,不自觉的轻哼了一声,可是很快又否定了,"不,不要来..."
重明轻轻的笑了一声:"明明是希望的,为什么要这样说..."
那一边沉默着,许久,云栖挂了电话。
她说不出来缘由。因为她不希望他为难,她不敢说,这些话,说出来,却没有办法实现的话,只会是伤人的。只是她不知道他知道着。
重明轻轻的皱着眉,苦笑着。明明只要交给他就好了的,可是她还是要这样承担着。
仿佛在云栖恍恍惚惚的梦里,有某个人慢慢的靠近,坐在她的床榻上,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头,是这样的暖,这样的安稳,让人依恋。
十二月。
深冬的时分,风冷冽的落在枯寂的树梢,漠然的望着远去的层云。
云栖依旧是坐在门前的栏台上,顺着风望着不知名的远。她在想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到他。想他若是在自己身边,会怎么样,会做什么。
如果是重明的话,他肯定会皱着眉,用他低沉的声音微嗔着叫自己不要久坐在这里。或许会从屋里拿出来自己的外套,如同往常一般从后抱住自己,慵懒的靠在自己的头上。
云栖闭上眼睛,这样的想着,不自觉的笑出声音来,可是就是这样的想着,却已经很是安心,就像是他真真的在自己身边一样。
"傻笑什么?"重明的声音半带嗔怪,真的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来,"明明这么冷,还坐在这里,不听话啊小家伙?"
云栖一下怔住了,睁开眼睛来看着,看着重明皱着眉把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你怎么..."
"快点进去!"重明敲了敲云栖的额头。
这是梦?
抑或不是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