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终于按捺不住，涌了上来，漫无边际地四处流淌，暗河河道里的水位渐渐在上升，此地不能久留。鉴于魔域地势低，很有可能会储成水泊，一行人决定，朝水流的相反方向走。

急行数里后，夜昆仑忽然停下了脚步，只见一叶扁舟自暗河里飞速划来，舟头跳动着一点惨碧色火光，戎稚禁不住抓紧夜昆仑的手，生的希望刚刚点燃，如果来是敌，他们注定难逃一死。

“来人是谁？”漆黑的古河道里一声猛喝，声音洪亮犹如惊雷乍响，震耳欲聋。

待近些，他们才看清划舟之人年逾古稀，双目已经盲，仅凭一双耳朵听风辩位，他的脸像凝蜡一样，没有一丝表情。戎稚却瞧着这人有些面熟，因为他长的像福伯。

“有雪狼族公主！”老人吸了吸鼻子，惊问一声。

左右捂着嘴笑出了声，没想到这瞎伯伯鼻子还挺灵，隔这大老远，竟然也能闻出戎稚的味道。戎戈回头瞪了她一眼，暗怪她不懂事。

“既然你们走的是这条道，说明公主失败了！”老人的言语中颇多无奈。

石遥点点头，道：“家母已经于二十几年前过世，请问前辈是何方高人？”

“我乃公主殿下贴身侍卫，福托！既是公主后人，你们快随老朽来！”

福托逆水划舟，一点也不见吃力，好像对这条河道非常熟悉，大概是时常往来的缘故。

行到一处高台，按照福托的指点，他们数人合力拉起高台的石闸，石闸内随水荡出一只模样古怪的船，像只包了一半的大肉包。福托先跃上去，打开仓门，待人全部上来之后，高台已经被水覆没，每次只差半分，男子都被福托招去帮忙划船逃生，仓中只有左右和戎稚两人，守着彼此爹娘冰凉的身躯，默默无语。

船身似乎撞到河道，戎稚一个不小心滚到仓壁，起来时，腹中翻腾比船外的水还厉害，她爬在仓门口吐得天昏地暗。左右怕她不心掉进河里，用力将她拖回仓中。

好容易平静来，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船停在水窝处，等待河水涨起。福托盲瞎的双眼沾着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这批财宝原本是戎国为了夺回故地而准备，公主修建两条秘道，一条是为运宝出城，一条是逃生之路，三十年来，老朽守候，但并不希望有人走这条秘道！看来，青城注定夺不回来。”

这身形伟岸的老人，在这暗河道里待了一生，终年不见光，眼睛才变瞎，守候的是一个承诺，一个希望，如今，最后希望破灭了。

“福托伯伯，风吹草低，牛羊成群，猎鹰旋空，也很美！”

戎稚深情地说了一句，因为她也喜欢草原，喜欢沙漠，喜欢长空争鸣的猎鹰。夜昆仑望了她一眼，会心微笑，两双手悄悄握在一起。

船随水涨，渐渐能看到微光，戎稚这才发现包子似的船原来是从一个洞窟里慢慢升上，禁不感慨青城姑姑的才智举世无双。

落日的余晖洒到船仓，每个人的脸上挂着笑，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石遥跟福托打听关于青城公主的旧事，福托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西戎共分十二支族，拥雪狼一族为王，战败后被迫迁徙到这个地方，当时这里水草丰盛。祖先开石山建方城，送族中公主与异域王和亲，以求休生养息。异域诸族，尤其是与戎族有旧怨的浩月更不甘心见戎国强大，不停骚扰。”

福托叹了一口气，停了停，几百年无休无止的战争，想来也惨不忍睹。

“迁至异域后纷纷乱乱近五十年，异域王越加贪婪，索求无度，栖身之地又多风暴，先祖被迫再次迁徙，长路艰苦，又多骑兵阻截，无法带着城中财物。王族长公主不甘心城中财物被他人所抢，决定设立机关守卫财物，以待戎国夺回青城；这位公主是位奇女子，谙熟天相星术，几经占卜之后设了重重机关，她曾说过，当戎族遇到危难时，上天将赐予一位拥有国王印记的公主，打开城门，助族人渡过难关。”

石遥陷入沉思：母亲青城公主力挽狂澜，用柔弱的身子为戎国今日地位奠下基石，也算对得起先祖。他问道：“福将军，王族公主的血，真是叩开魔域之门的关键所在？”

“方城大门的机关里，育有吸香冰蚕，只有温热，清香的血能唤醒它们，待它们吸足血后，肿涨的身子将触开城机关。王族的公主，生来患有血疾，血色比寻常人淡几分，一但流血，很难止住，因而也难以长大成人，侥幸长大的，大多生子时死于血崩；因而诸族中王族脉最为稀少。每位出生的公主，都会刺上印记，以保护真正国王印记的拥有者－－香血公主。”

戎稚听到血崩时，身子微微一颤，紧握的手心渗出冷汗。夜昆仑以为她冷，靠她近了些，彼此相依。

福托继续讲述：

“不知那个无耻之徒将方城藏宝的秘密告知了异域王，这便成了戎国公主的灾难，无数人为争夺财宝拔刀举剑，戎族儿女因此多灾多难，为了保住族人的血脉延续，国主决定加倍送上金银，请求异域王佑护，并承诺待族人安定后，将城中所有财宝送给异域王，这才让戎国有喘息之机。谁能想到十几年后，因一场地动，城池陷入沙海，那片地方也因风向多怪异而被人称为魔域。这就是魔域与城下城的来缘始末。”

夜昆仑暗自寻道：魔域之魔不过是天灾所致，那位知天命的公主为何没有看出这片土地的未来？也许是心存侥幸，认为夺回青城指日可待，若非如此，还能做何解释？

“青城公主是近百年来戎国最有志气的女子，自幼立誓要夺回青城，她拜入天绝门学艺，异域王贪公主美貌，派人用酒灌醉她，毁了公主的清白。”

“公主报仇失手后，远嫁东都，利用清闲的日子研读先祖留下的秘笈，寻找被藏在沙下的财宝，无意中发现她所嫁之人真实身份竟然是东都异姓皇族北安王，并非皇族宗室之后！北安王隐瞒一切娶她也是有意于魔域财宝，北安王承诺，找到财宝助他夺回大权，他愿将青城和戎国故地交还西戎，为了取得公主信任，他废掉自己的王妃，却招来王妃疯狂报复，他本人也死于王妃毒手，公主被激成魔后，噬杀成性，每每清醒过后，痛苦不堪，若不是心愿未了，她可能会举剑自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