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装却满脸疲惫的公主稚随同相父申由奈入朝,觐见乌王夜离。
东乌国王夜离高坐御台,距离使臣百步之遥。戎稚悄悄抬头,依稀看见国王一脸倦殆,面色稍显阴暗。纵欲过度?宿疾缠身?中毒所致?一个个念头闪过之后,她嘴角浮上一抹嘲讽。异域风雨飘摇了几十年,也只有乌国隐藏了实力,夜离如此神态如果没有其他原因,就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饱暖思**。
东乌四王子夜昆仑提议,要各国选派王子来朝做质子,一番争议后,为表示诚意,各国使臣欣然同意,毕竟乌国在将来的战场上掌控全局,战胜,则另当别论,万一惨败,乌国极有可能从此消失。诸国王子到东乌后,吃穿用度,一切照旧,待战事结束后方可返还。其他人也无异议。
戎稚暗自佩服这些人,平日里攻城掠地,争得你死我活,一旦外族入侵,即刻掉转枪头一致对外,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夜昆仑俯身对乌王耳语一番,国王目光阴沉,直视西戎使臣申由奈,开口问道:“请问西戎将派哪位王子前来履约?”
申由奈恭身行礼后,高声禀道:“回陛下,西戎大王子戈将随军出征,唯王十四子可担此任。”
“西戎的王子多娇贵之躯,难以长成,且十四王子尚在幼学之年,前方战事何时休也未可知,我朝难负重托,还请另择他人。”开口说话者正是始作俑者四王子夜昆仑。
“既如此,待臣书信一封,请我王长子前来便是。”申由奈面色毫无波澜,知是夜昆仑故作为难,料定他不会同意大王子前来。
夜昆仑冷哼一声,道:“西戎可派公主前来,我父皇并未说西戎非王子不可。”
申由奈强忍怒火,冷声回道:“四王子这是在与臣为难,小公主尚在襁褓之中,可担此任否?”
一席话引得众使臣轻笑,戎稚一脸不屑,暗骂夜昆仑吹毛求疵,却也怀疑,为何要西戎派公主做质?
夜昆仑并未觉难堪,大声笑道:“传言戎人乃豺狼也,非盟约可结,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闻言,戎稚已按奈不住心头怒气,这几月里,她最恨别人提豺狼二字,待要上前理论,却被申由奈一个冷眼止住。
“四王子这是何意?西戎虽国小地稀,兵少将寡,但国都卢城居天险要隘后方,我王长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封关自守个一年半载绰绰有余,今我王诚意结盟,共退强敌,只为异域各国百姓能安享太平,四王子又何出此有损两国邦交之言?”申由奈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其中厉害,已然分明。
朝堂之上,剑拔弩张,乌王见状,呵呵笑道:“申相误解,近日我儿听闻戎王七公主回朝,且才思聪敏,在皇长子帐下听令,为何不让七公主来担此任?”
申由奈大惊,忙回道:“陛下是有所不知,七公主自幼随母在他国长成,回朝是探望戎王病体,且生性顽劣,实不足以担此任。”
申由奈面露焦虑,心下已乱,七公主回朝之事,并未向外宣扬,戎国也是无几人知晓,四王子又是从何得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
乌王夜离呵呵笑道:“申相,你应该清楚,在戎国,一个及笄的公主贵于幼学的王子,如此方显诚意。”果然是老姜,一句话,全无退路。
烛火不断的跳跃,似乎是想赶走这黑暗带来的静谧
戎稚伏于窗前桌上,眼眸随着对面屋内相父的影子一圈一圈的转悠,不知何时,竞睡着了。
灵山之后,她随戎戈四处征伐,疲劳至极,刚消停几日,便收到宛夏来犯消息,父王吩咐她女扮男装,保护相父申由奈来东乌结盟。
申由奈在门外久叩不得应,便破门而入,见稚七公主伏在桌上呼呼大睡,未有丝毫防备,犹如冷水浇身,寒彻至骨髓。也顾不得礼数,拼命摇醒她。
戎稚睡眼迷蒙,问道:“相父,何事啊?”
申由奈叹息连连,捶胸顿足道:“公主,大祸临头,还睡得如此深沉,倘若来乌国做质子,如此心无诚府,怕是命不久矣。”
戎稚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相父,不必惊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且放心去休息,戎稚自会应对。”
申由奈无奈,摇头离开。
戎稚跳上床后,闭上眼睛,白日之事,在脑中不停回旋,虽有百步之遥,没有看清夜昆仑的脸,可是,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她运用神魂搜罗大法,不断的在自已脑子里搜寻,不经然,一双猩红眸子冲了出来,惊得她一声尖叫,唿地坐直了身子,瞬时冷汗湿透衣衫。戎稚苦笑,大坻这一生是无法摆脱那双眼睛了。苦练多年的神魂搜怕是真白练了。
无心再睡,起身至桌前,提笔书信一封,系于鹰爪,到后院放飞。
纵身掠上屋脊,严冬已逝,可这里的夜依然寒冷如冬,她的衣袂随风舞动,身形稍显单薄。放眼望去,墨都不曾睡去,四处灯火点点,人声鼎沸,仿似不夜城一般。暗叹,乌王不愧为一代圣君,冶下如此太平繁华。如果不是年近花甲,恐怕无需宛夏来一统异域。
对戎稚而言,异戎是陌生的,东乌更甚。这异域中,有许多是她所不解的,偶得闲暇,便会思量自己所做一切,是否值得。她并不完全属于这里,心之所向的,还是双雁山无忧的生活,青城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她并未打算留多久,底限,只是帮族人渡过此关。
回戎国后,她一直留在戎戈帐中,她将自己的想法同戎戈细商过后由相父申由奈带回国都卢城,交于父王,戎戈派去的斥候也从各结盟国打探来消息,有的质子已经起程,赴乌国,履行盟约。
听到消息时,戎稚笑言还会有人迫不及待的去送死!不曾想被戎戈一盆冷水浇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