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眸光从她身上移开，不想再看，生怕会迷失灵魂，戎稚有种内在的魔力，让男人生不由己的魔力，冯怜也是凭着这个，将异域男人迷得你死我活。其中包括他的父王，当然还有她的！

想起冯怜，他开始止不住的颤粟，他见过那个美到妖邪的女人，依稀记得她是怎样折辱他的母妃，如今冯怜的女儿又成了他的女人！一个让他爱恨两难的女人！

“参见陛下！”她屈身致礼，神情妩媚，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显然是精心准备过才来的，就刚才这些，怕是也练了许久才能做的出。

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轻声道：“王后请起！”

抬头时，正好看到他闪逝的残酷笑容，她兀自镇定了一下，脸上随即漾出柔美的笑容，那是她对着花镜练了许久，觉得最不恶心的笑容。

“何事？”他勾唇一笑，幽眸直直盯着她。

他那眼神，冷嗖嗖的，教人看了心寒，她忽然觉得衣衫太薄了，加件裘皮袄子才对。见他故做不知，她只得再次提醒，于是柔了声音说道：“那天臣妾在您耳边说过的，陛下您忘了？”

他拍拍额头，笑道：“孤王太忙，着实忘记了。”

他哪里忘记了，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不要再提而已，她说过的每一字，他都还记在心里。

“请陛下废弃我这个王后，选个更合适人！”

他冷道：“废后？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这有何不可的，想要得到王后宝座的大有人在，别的女人怎样我不知道，但珏夫人心慈仁善，给你生了图灵公主，为你付出的也是最多，她最有资格做王后，起初，你不也是这样打算的么？加冕那天，我都看出来了！现在还给她，也还不晚！”

他双手紧握，幽眸微闭，冷道：“这么说，你都安排好了？”心一阵的难过，她把这一切当什么了？她把他当什么人了？

她点点头，神色无比坚毅，显然去意已决。

他转过头，直视她的双眸，怒道：“那还来找孤王做什么？”

她怔了怔神，道：“下诏书！”

“你当这是在办家家酒，闹着顽？”他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起。

“虽然算不上游戏，但也是一场交易，不是么？既然是交易，总有结束的时候。”她没忘记莲花驿口，他曾说过的话，长睫闪动，泪光氤氲，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冷笑道：“你觉得孤王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想立刻走人？”

她咬了咬牙，道：“这场交易，最大的赢家不正是你么？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你太……”她顿了话，没有说下去。

“你是说孤王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没良心？就凭你在乌国做的事，说的那些话，若换了别人，早死了几百次！别不知好歹！交易是双方的，你说结束就结束语么，孤王最初的意愿并未达成，怎能轻意让你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知生气也没用，如果真激怒了他，也许就无路可走了。神眼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幽幽说道：“西戎灭亡，就不存在西戎公主这一说法，我已无任何价值，也帮不了你任何忙，废掉也在情理之中！再说，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有，又必太在意！”

他咬牙道：“你让天下人怎样看待孤王？背信弃义的小人？”

背信弃义？若是废除王后算背信弃义，暗中接济粮草算什么？她忽地转过身子，大声道：“难道你想要的仅仅是乌国的王？不会这么简单！你想要做的是异域的王！既然要做异域的王，又何必在乎自己曾经说过什么，无论那朝的君主，从来都不乏正当的理由，使自己的背信弃义显得不那么冠冕堂皇！这种乱世，谁会在乎一个亡国公主命运？”

他想说，他在乎，可他不会说出口。

“孤王奉劝你早日死了那份心，乌国从未有过废后这种事，孤王相信当初戎戈也是知道的。你要孤王开历史先河，孤王却未必有这个胆量！你父兄身亡，悲恸之心孤王能理解，因此，孤王允许你在凤临宫设灵祭奠，其他事情，无需你劳心。还有，下次说话再若无遮无拦，孤王会教你一辈子都不能再说一句话！回去罢！”他瞪着她，眸光凌厉，似乎是告诉她，他不是吓唬她，可别当作耳风！

她急道：“可是……”

“滚！”他低吼一声，眸光寂寥，神色落没。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身上，让她的心四分五裂。离开是她迫不得已的选择，既然下定决心，她就不会再留恋！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也是最后一次跟他提及这件事。

黑衣劲装的她掠出萃瓶宫，足尖在地上轻点几下，跃入御花园的梅林里，撕下蒙面黑巾，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梅林角落里传出一声低喝，她迅速隐入梅枝繁茂处，放眼望去，却是几个巡逻侍卫，在喝斥一名婢女，那婢女身穿青灰色的粗布衣裳，显然是个打杂的小婢女。面色嫣红，双眼迷蒙地盯着侍卫，呵呵傻笑，举起手中的碧玉酒壶指着侍卫说：“死妮子，死蹄子小娼妇，接着喝呀，站着干嘛！我还没醉！”说完便一头倒在地上，任凭侍卫怎样摇喊，她嘴里还是那句话“我没醉！”

她伏在梅枝上，心道：酒壮荪人胆，这小婢女若不是醉得十分厉害，又怎敢对侍卫大喝大叫！醉了人岂非都喊着自己没醉？她抿唇一笑。此时她若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这句话，一定不会放过这小婢女。一个地位低下的婢女，又怎会拿着到碧玉酒壶饮酒？

侍卫架起婢女的胳膊，拖着她出了梅林。

她自梅枝上跳下，轻得没有一丝声音，小心绕过几处暗岗，悄悄回宫，打开窗子，室内的迷香慢慢散去，她换好衣裳，上床休息，翻来覆去总无法成眠，隐隐感觉有些疏漏，却又想不出错在哪里！只知道明天有场地狱般的煎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