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他一眼,她笑了,迄今为止,这算是她听过最好听的谎言,王后,是个头戴凤冠,身披霞衣的位置,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人!
刚才是心领神会的笑容么?他黯然神伤,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必定会猜出话中的隐喻。他有些着急,因为帝星旁边,最黯淡的那颗,才是她的天命!难道天意就为与她相逢,尝尽人间辛酸,尔后坦然释怀,挥手道别?
“从书房拿走的东西,何时还来?”撇开刚才沉重的话题,说出口,突然发觉这个亦是不轻松。
“陛下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捂着心口处,秀眉微皱。
定神细听半晌,除了风声之外,并无其他。他摇摇头,道:“孤王的耳力自然是比不上你的,就连耳朵也比你小一圈呢!”
说别人的缺陷,也不用如此一本正经罢!她有点懊恼,不过,这两只大耳的确让她为难,儿时没少被师哥师姐们戏弄!
“倒底是什么声音?”
“臣妾心碎的声音,原以为陛下深更半夜不眠,是为关心臣妾,没想到在惦记那册薄卷!”
“以你的聪明,不至于要看上好几日罢!”
“唉,陛下谬赞,近几日臣妾哪有心思看呐!”
“有心情偷却没心情看?”他呵呵笑起来,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是不是已经送人了?”
她愣了愣神,面颊瞬时变得通红,连忙低下头,生怕被他瞧见。他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眼神又是何等锐利,虽说不是风月老手,但也经历过无数女人,真羞怯与假娇媚还是分得清。此刻的王后在他眼里也只是个纯情的少女,事实上,她也是个少女。
“此言差矣,若是天绝师祖健在,绝不会吝惜一本书卷,何况是像臣妾这样又聪明又可爱的徒孙!”她亦是天绝弟子,再说,她拿走的也只是本医书,并不是武功秘籍之类的重要东西,就算还回,也只会沉睡在暗室之中,不能造福于百姓,还不如一把火烧了的好!
既不承认,也不反对,只能证实他的猜想,凤临宫他早已翻遍,并无踪迹,唯一的可能,是被人带出了宫。最近出入王宫的人,细细想来,也只有她了!她们之间倒底是何关系?值得以性命相托?
转动眸光,心想,他大概很苦恼罢,原本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不过,这一切不在重要,他这般试探,说明康姬已经不在他掌控的范围,即使猜到,又能如何?戎国王室的暗卫也不是省油灯!
沉眸敛目,思绪飘渺,尘封的记忆撞开了门角;与康姬相遇,是他人生际遇最困苦的时候,那时的他彷徨无措,栖无寸土,万念俱灰,想要结束自己时,看见了她的笑容,那是他所见过最真诚的笑容,所以至今都没有忘记。荒山野林的日子很辛苦,她没有埋怨,心甘情愿地陪着他,当他想给她一切时,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翻天覆地找到她时,她在一个陌生男子身边,笑颜如花……时至今日,他都不明白,康姬与他之间,倒底错在哪里?
“情倒底为何物?”他期待一个全新的答案。
没有应答,他低头细看,原来她歪靠在肩侧,已经睡熟了。拉紧衣袍,一动不动地紧紧拥着她,生怕惊忧了她的清梦,直到身体僵硬,手臂酸痛时,才抱她回宫。极度疲累的她,对这一切,毫不知觉,亲吻了那只圆润耳垂,似有不舍地离开凤临宫。
独自走到烟波阁时,他突然折身转回。掀起纱帐,侍女已经为她换了寝衣,恬静的面庞,微翘的唇角。眼含笑意,翻身上床,将她拥在臂弯处,轻声说道:“将羁绊和过去全部丢弃,往后的日子,让我来守护你,我的稚儿,我的王后!”
曾经的四王子地牢内,几个侍卫拖拽着一个女子走进去,她被封了全身的穴道,脸上横着几条血印,样子惨不忍睹,那双俏丽的乌眸无精打采地看一眼天空,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天上的星星,闻到寒风的味道!
“喀嚓”一声,铁门上了闩,她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个无比讽刺的笑容。
这个女人是谁?
凤临宫前殿的侍卫排成两行,殿门大开,似乎在等待尊贵的客人。
菱花镜前,一张疲惫不堪的脸,眼睛大而无精神,唇色苍白,她不禁拾起手,摸摸那张瘦小的脸,那是自己么?
妆台上摆满了精致的胭脂粉盒,一个个打开,却找不出一个能让她恢复以往的颜色,她不擅长描眉画面,做出一张世俗的假面,就这样一个不懂事理的女人,他凭什么要爱护!
记忆中,母亲冯夫人是个很珍惜自己容颜的女人,珍惜母亲的人又在哪里?是父王么?还是另有其人?
侍女柔指飞快穿梭,镜中的她已是另一番模样,试着笑笑,眉目之间风情立现,禁不住佩服起侍弄胭脂的人。
“娘娘,守备大人已在前殿等候。”
“嗯!”
阿灵顿来自江湖,向来是独立异行的性子,如何懂得沙场厮杀?他到底要怎样?难道想至阿灵顿于死地,才能解心头怨气?她在他心里,不该是这般重要,还是他霸道的天性使然,但凡自己未得手东西,别人若碰了,就得付出百倍的代价?果真如此的话,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因而心里愈加觉得愧疚,加快脚步赶往前殿。
“仕途不比江湖,国之争战与门派仇杀俨然不同,大人即将出征,不知有何打算?”
“暂无良策,只能循势而变!”
取胜之道缘于知己知彼,知己而不知彼,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者,每战彼殆!阿灵顿这一脸的茫然,怕是属于后者,去了,自然是凶多吉少。
“大人这般看得开,不过,多少做些准备,也是有利无弊!”
“唉,久居京都,日子过得闲散,好些事情都生疏了,还请娘娘多多指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