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宫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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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炔是谁,南宫炔是风云山庄的少庄主,生的俊美异常,不喜束发,不喜除了黑色意外的衣着。

一身医术卓绝,可谓独步天下,身边美婢四人,从不离其左右,常年在外走动,收集奇珍异草,喜好美酒佳肴,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行踪。

不少人为了寻他看病,不惜重金相求,而他,全凭喜好,什么医者仁心,只看当时心境,对方顺眼,哪怕街边乞丐,他也可不收一文,赠医施药,倘若对方不顺眼,那不好意思,任你王权富贵,都是枉然。

这样的一个人,无拘无束,做什么都由心定,喜好便是极致,厌恶也是极致。

三国将乱,他老子为了风云山庄屹立不倒,选了当时最强盛的一国,南蜀,想将南蜀国的公主娶回来做儿媳妇,一方面为的风云山庄的将来,一方面,听闻那公主乃第一美人,想要拴着自家偏爱美色的儿子。

省的他一天到晚在外荒诞光阴,一走就是数月不着家,老来得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这成日里提心吊胆的。

谁知,世事难料,自家儿子已为南宫家的将来,选了当时最弱的一国大元,他这一举动,弄的风云山庄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毁了与南蜀的婚约不说,还陪了家族大半生意,一向精明的南宫少主,何以做这等亏本买卖?

儿子就是南宫家未来的一切,他要胡来,只能任由他,没曾想,南宫炔眼光独到,看中的大元步步崛起,一举统一天下,南宫家自然是风光无限。

眼看,这南宫炔年岁也不少了,身边常年美婢不断,却总是对婚事避而不谈,这才恍然大悟,什么眼光独到。

分明是当初为了一个女子,倾家族之力相助,而那女子还是个名花有主的,人家琴瑟和鸣,凤凰双飞,他这一旁还屁颠颠的忙活来忙活去,命都差点搭进去。

图什么?南宫庄主知道实情,捶胸顿足啊,南宫一门,之所以子嗣单薄,就是出了名的痴情,南宫家的男人,一旦动心,就是十头牛也难得拉回来。

可也的看看对方是谁,招惹的起吗?看上谁不好,看上那么个女子,大锦元后,能骑马打仗,沙场点兵,能朝堂指点江山,这样的女子,能招惹吗?

可是,已是泥足深陷,为的她,不管不顾,游走天下,寻药相救,南海之边,差点被毒蛇毒死,北地冰山差点血尽而亡,好不容易将人救了,看人家一家美满。

差不多就行了吧,总要死心了吧,该踏踏实实过日子,找一女子,成家立业,生几个孩子告慰二老吧?

好家伙,一纸留书,这一次,竟是连着四个从不离身的美人也没带,独自一人上路,这是要干嘛?疗伤吗?行行,最后碰到个命中克星,干脆带走了省心。

老庄主与夫人,为的这个儿子,可是愁眉不展啊。

游历在外,不过是因为,那座帝都,有太多他割舍不下,又求而不得,更是看的透彻,所以,这一走,漫无目的,不过是遇风吹风,遇酒喝酒,随遇而安罢了。

堂堂南宫少主,出门从来都是左右伺候,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什么也不用自己想着,这头一回出门,事事自己张罗,这才察觉,其实,也是另一种味道。

夜来星稀,这夜晚的街道到是清净,出来也有一年有余了,如今这生活基本技能都是具备的,起码,不会将自己饿死。

客栈,找客栈。

"救命啊!"

救命?这大晚上的,打家劫舍?好像是女子的声音,颇为动听啊,也罢,冲着这声音,就看看呗。

只见大街上,一顶花轿,身旁的人已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花轿中的女子,扶着轿门,喊着救命,旁边是三个彪形大汉,一看吧,就是那种不太正道的江湖小混混。

看到这边晃晃悠悠走来的南宫炔,花轿上的女子冲着他叫的更加大声,那种求生欲望与绝望,让醉醺醺的南宫炔抬了抬头。

不期而遇,以为自己眼花了,罢了,就冲着这双眼睛,那么熟悉,也轮不到别人欺负了去,几根银子刷的一生从袖子中飞了出去。

几个大汉还来不及反应,纷纷到底,南宫炔摇晃着走了过去,用磁石吸出银针,别浪费了,再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是真的浪费。

收好银针,起身就走,却是再也没看那姑娘一眼。

"恩公,多谢救命之恩!水娘谢过。"

"恩,不必,只要不要以身相许就好。"若不是那双眼睛,或许他可能真的就当没看到了,救女子的后果,可是很麻烦的。

本来感恩戴德的水娘,被这恩公的话愣了下,随即想笑,她一个风尘女子,何以以身相许,也的人家不嫌弃啊,这到好,身份还没说,人家就嫌弃了。

到是个直接的男人,再看,月光下,水娘愣住了,突然明白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或许不是针对她,生的如此好的男人,是的不少女子会不惜一切,以身相许吧。

"恩公放心,水娘尚有自知之明,看恩公像是喝多了,眼下夜深,恩公还带着行囊,想必不好投宿,若不介意,可到小院留宿一晚,也算水娘尽了还恩之心。"这种人,怕也不在乎这随手一恩,可是,救命之恩,她水娘却是不敢不当回事。

南宫炔的确是有些困意,也有些醉意,救命之恩,一宿留宿,也算何其合理,只要不是以身相许,都好说,这女子说话也不拖拉,点了点头,"带路吧。"

"恩公稍等。"水娘转身,看向地面倒地的轿夫和跟随而来的丫头,死了两个,另外三个还有口气,为难的看了一眼南宫炔,"恩公,这几个人,因我而遭罪,这三个还有口气,我的想去找人来救,可否想等上一回?"说完,又觉得有些尴尬。

南宫炔慢悠悠的过去,"你倒是不太像大家小姐。"见过的大家小姐多了,遇到这种事,没先尖叫个没完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下人的死活。

水娘低头,头一回因为自己的身世有些黯然,"恩公,水娘没那个福分,水娘是风尘女子,与他们一样,都是卑贱的命,劳烦恩公再次稍等片刻,若恩公有所不便,水娘不敢强留,只怕这恩情,恩公也是不会与水娘计较。"

还恩,也的对方愿意,不需要勉强,都说,戏子无情,不是吗?

"哦?原来这样,大夫你也不必找了,带我回去,然后找人来将他们带回去,这世上,可找不到比爷更好的大夫!"今儿个心情好。

"恩公是大夫?"看着他们的伤势,本来也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水娘抬头,看向南宫炔,如果真如恩公所说,那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还不走,再晚,血留多了,可就神仙无医了。"他的医术,可是千金难求。

"是,恩公,这边请,就在前面不远了。"

路上,水娘一遍引路,一遍默默观察南宫炔,今日若不是遇到她,或许自己也就这么交代了吧,大不了一死,虽是风尘中打滚,可也不想任人糟蹋,也有那么点点隐藏在笑颜下的所谓自尊吧。

"醉乡楼?这名字不太好,到处可见。"南宫炔什么样的场所没去过,抬头看着名字,觉得略有些俗气。

站在门口,正好一阵清风徐来,再看身边这女子,虽然一身装扮,华丽花哨,可那一双眼睛到是清澈如泉,明亮如星,与那女人的眼睛生的真像,一时间因着酒意,看的有些入迷。

"这楼是小女子刚盘下的,就是讨口饭吃,还未来得及改名。"水娘略有些不好意思,花楼,叫什么,还不是花楼,想着,又为自己多嘴的解释感觉可笑。

"那不妨叫清风楼,清风醉人。"说完,踏步进去,不顾身后之人。

水娘愣了下,清风楼?抬头看了看匾额,正好风吹来,吹起了一缕长发,心间莫名的跳动了一下,跟了进去,招呼人伺候,又让人去救人回来。

人抬回来,南宫炔喝了一杯醒酒汤,酒已醒了一些,看着带回来的几个人,医者伤势轻重依次施救,又开了药方。

"这几个人,只要好生按着我说的养,应该都没事。"

"多谢恩公。"除了感谢,水娘不知该说什么,他们这风尘之地,又有什么拿的出手,即便她再没见识,就恩公刚才露的一手,也知道厉害,不是一般大夫。

再有,穿着,虽是黑色简单长袍,可那布料,她刚才帮忙时不小心触碰到,一般的绸缎庄子,怕也是没得卖。

折腾的现在,天也快亮了,南宫炔打了个哈欠,洗了手,只想睡觉,"不谢,好姑娘,要谢,就谢你生了说好眼睛。"他做什么,只凭高兴罢了。

眼睛?水娘伸手,摸像自己的眼睛,体会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可面色却是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好了,爷要去休息了,爷没醒,谁也不要打扰。"说完就让带路,要睡觉。

水娘回过神,忙亲自领路,厢房已经换了干净素雅的被褥,房间也熏了淡雅的清香,窗户开着,透着风,没有一丝的脂粉味。

水娘刚从厢房出来,就被一群姐妹拉着,挤眉弄眼,到觉得安全的位置,这才叽叽喳喳的没停。

"大姐,大姐,这哪来的神仙哥哥啊?啧啧,看的我这心直扑腾。"

"就是,就是,大姐,你可的好好跟我们说说,这么好看的哥哥,哪里找来的,医术又好,啧啧…"

"行了,你们就别心猿意马了,没听大姐说嘛,那是救命恩人,是大姐的恩公,再有,刚才那恩公瞧大姐的眼神,啧啧,还夸大姐眼睛好看来着,真是嘴笨的,大姐哪里只是眼睛好看,这夕阳城,难不成还能找出比大姐漂亮的人来?"

说完,一直嬉闹。

"好了,都不睡觉了是吧,记住,往后这些话,不得当着恩公的面胡说,私下也不许,人家不嫌弃这风尘之地,出手相救,又帮着救人,就是恩人,对了,明日让人,将那匾额换了,换成清风楼,从今往后,咱们这就叫清风楼。"

水娘突然觉得,这名字很不错。

"清风楼?大姐,这名字雅致啊,行,咱们明儿个就换了,咱也附庸风雅一回,那些个公子不就喜欢这个,大姐,这名字当真是不错。"

"好了好了,留下两个看着那几个受伤的,其他都去睡吧,明天还要不要起了。"

他们这是开门做生意的,卖的就是皮相,明天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没精打采的,怎么招待客人,虽说,这清风楼,卖身全看自己愿意,与客人一拍即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存点私房钱,水娘也不管,她只收酒水钱,这也是这的姑娘心甘情愿投身到她这的愿意。

都是从火坑里过来的,何苦,她们挣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留点人老珠黄时有个小院,有口饭吃,就够了。

至于赎身什么的,那都是戏文里的把戏,在这呆久了,就知道,这种事,都是黄粱一梦,男人,嘴上甜言蜜语,那是在踏上,下了榻,穿了衣,他们要的就是体面了。

而体面,就是风尘之地,最没有的东西。

这一觉,睡的格外舒服,按着南宫炔说的,不是他自己醒,绝对不打扰,这一觉,就睡到了夜幕降临。

"大姐,这还没醒,要不要唤?总的吃点东西吧?"

"听恩公的。"水娘只吩咐着,随时准备好东西,等恩公醒了就伺候着。

"好吧,不唤,一会也该被吵醒了。"他们做的是晚上的声音,这一会,这里就是最热闹的地方了,欢歌笑语,曲调飘扬的,还不是一样醒了。

"到时候再说吧。"被点醒,水娘眉头一皱,但也没有关门歇业的道理,她无所谓,还有这么多姐妹呢。

就在大家纠结要不要叫醒某人的时候,某人自己醒了,拉开门,伸着懒腰,舒展筋骨,这一开门,就看到美不胜收的一幅画面,乖乖,美人可真多。

也是够养眼,就是脂粉味过重了些。

"恩公,醒了!"水娘见人醒了,立刻起身,想了下,又让姑娘们散了,只留下两个丫头伺候洗漱用膳。

"恩,睡的很舒服。"

"恩公,梳洗下,用膳吧,这睡了一天,八成也该饿了。"

这一说,南宫炔当真是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外面开始有丝竹之声传来,水娘眼帘低垂知道外头开始上客了,随即一笑,她们这就是烟花之地,"恩公莫嫌弃这里吵闹,吃食还是可以的。"

"热闹些好,饿了。"说完,一拍肚子,丝毫没有什么不适感,这清净了一路,偶尔这么烟火热闹一番,也没什么不好,再说,这种场合,往常没少去啊。

淡粥清香是水娘特意吩咐熬的久些,没加什么东西,因为酒醉后需要清淡,陪着一些爽口的小菜,将吃食摆放好,水娘让丫头退下,自己在一旁洗手煮茶。

"恩公,您先用,用完,再尝尝这的茶,虽不名贵,可也别有一番味道。"

舀了一勺粥送入嘴中,恩,滑口,再尝了几口小菜,不油不腻,清淡始终,滋味清爽提神,果然是不错,南宫炔吃的很满意,没一会一碗粥就下肚了,一旁水娘起身,又给添上一碗。

没有别的声音,一个心满意足的喝粥,一个安静的伺候。

直到两碗粥下肚,南宫炔才满足的擦了擦嘴,"粥熬的不错,昨天那几个人怎么样了?"好歹他花了半夜的功夫,想起,随口问了句。

"恩公,喝茶,他们几个都稳定了,现在在养着,用人看着,药也按时服用了,多谢恩公记挂。"

"别一口一个恩公了,听着别扭,我也不是有心相救,就是顺路又顺手,本公子姓南宫,单名炔。"这恩公听的,耳朵别扭死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恩,这茶也不错。

额,南宫炔,这名字,好似有些熟悉,水娘也没细想,恩公不喜,那便不叫,"炔公子,这茶如何?"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命都是他就回来的。

"恩,炔公子,这叫法新鲜,就这样吧,茶很不错,这什么茶…"

南宫炔的嘴一向很挑剔,今天这早膳甚合胃口,茶也特别香,喝着茶不由又想起了某个该死的女人,那女人就喜茶,不知,可否喝过这样的味道,就顺口打听一句,问完,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

南宫炔来的这城叫夕阳城,南宫炔觉得,名字不错,而且,现在不用自己去寻住处,老实不客气的就跟水娘说,要在这城停留几天,借住一下。

主要,是他一路就没吃到什么可口的东西,觉得这的东西好下口。

水娘哪有什么不同意的,人家是救命之恩,又不嫌弃这是风月场所,不过住几天,几顿饭,她乐意。

而且,心中还有些暗暗的窃喜,不过,她掩饰的很好。

住了两天,南宫炔觉得夕阳城的夕阳也看过了,城也不大,或许该走了,但是,这借住之地有样东西到是让他有些流连了。

酒,没想到,偶尔闻的酒香,才知道这的酒都是水娘自己的方子酿的,南宫炔喜酒,这就不要脸的讨酒喝。

水娘看着南宫炔饮酒时的惬意,才知道原来恩公喜的是酒而非茶,恩公每次喝茶,都像是在通过茶追忆什么,只有喝酒的时候,才是真的痛快。

她们这一行的,除了要一副好皮囊,想要顺风顺水,最重要的,还是眼睛要厉害,懂得察言观色,看清楚客人在想什么,要什么。

南宫炔得知,酒是水娘酿的,尤其兴奋,开玩笑说,这都可以成为招牌了,既然名字都叫清风楼了,不如酒就叫清风醉。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清风醉,酒不醉人人自醉,水娘会心一笑,默默记下,不过,这清风醉就是清风醉,是别的酒不能替代的,她要重新酿一坛酒,就叫清风醉,想着他喝着她亲手酿的清风醉,不知该是什么样子。

可是,酒再香醇,南宫炔也要走了,再次停留了一月之久,已是很长时间了,人要走,水娘的清风醉还未酿出来,只要别的酒招待送行。

南宫炔与之相处了一个月,觉得这个女子安静,而且懂得分寸,虽在风尘中,可一颗心颇为净亮,到是没有辜负她那双眼睛,尤其她的笑,总能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就如经历风霜之后,难得一片宁静。

"陪我喝一杯。"

一句话,水娘顿住了叫,两人喝的酩酊大醉,南宫炔酒后总爱说,那个该死的女人,而水娘,则是毫无防备的卸下伪装。

从七岁那年,被亲爹买到烟花之地,从伺候人,挨饿受冻,挨鞭子挨打,到十五岁第一次被逼登台。

她知道,她这辈子再也出不去了,不想跟那些姐妹一样,去接客,去男人身下承欢,就的拼命,她拼命的练琴,练舞,练走路,练歌喉,练笑,她亲爹将她卖到青楼,因家中一场大火之后,小酒坊没了,什么都没了,家中过不下去了,三个弟弟要养,没办法。

从小,就帮着家里酿酒,知道酿酒的所有流程,她试着酿酒,她有傍身的技能,又能讨客人欢心,老鸨自然不会轻易让她接客,想要她名声大噪,再卖个好价钱。

谁知,她早有盘算,一点点的将客人给的赏钱存着,终于,在去年让一个好心书生装着公子,用自己的银子买下自己。

但是,她这张脸,早已是人人得知的花魁了,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想起昔日的一些姐妹,罢了,这辈子,她认命,就用余下的钱开了这家花楼。

花楼的女子,都不是她买的,一些是收留的,一些是别的楼过来的,昔日相熟的,因为她这有个规矩,那就是卖身卖艺,全凭自己,她只手酒水钱,其他的,姑娘们自己收着,但是,都的守她这的规矩,要是恶意揽客什么的,那这楼,就休想踏入了。

"你当时大可离开这!"南宫炔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虽然好看些,可是不如现在哭的样子来的真实,看来,这世人都有各自的苦海。

南宫炔自己都没发现,这也是头一回,耐心烦听一个女人酒醉哭诉,这以前,哪有这耐心,看到女人都避恐不及,还能一起喝酒,想都别想。

这水娘算是头一个吧,可能是因为酒,可能是因为都是伤心人,可能是因为,这女人哭起来,没那么讨厌,反而有些可怜兮兮的。

水娘听了南宫炔的话,破涕为笑,"炔公子,你以为,这世上的事都那么容易么,我一个弱女子,二十好几了,会的东西,都是取悦他人,我们这样的人,从这里出去,也没人相信,你是干净的,哪怕你真的干净,到哪都是指指点点,我也想过,到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个小酒坊,过下余生,可是,出了这夕阳城,我往哪里去,又能去哪里?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搞不好,再碰到个劫匪什么的,我这辛辛苦苦十多年,出来就是为了漂泊或者不知死活的明天吗?罢了!怎么样都是一辈子,好歹,我现在也算自在。"什么干净不干净的,脸面不脸面的,她去求什么,早都没了。

"你…"南宫炔真不知道这些,无言以对,不够,这女子,也算想的开。

原来,有些人,或者都是不容易的,怪不得那女人,天天什么百姓、江山的挂在嘴边,她的愿望,是不是就是让这些过的好些…

不想了,一杯酒又下去了,"不管怎么说,你这酒是真不错,你也算不错。"

水娘睁着水汪汪的眼眸,看向南宫炔,她听过很多赞美,唯独这一句,你也算不错,让她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炔公子,水娘给你弹一曲,祝酒如何?"

"好啊!"

曲调响起,那么悠扬,这是水娘头一回觉得,弹曲子并非是件不得已的事,原来,也可以这么快乐,这么欣喜,这么好听。

曲子她弹过很多遍,可是唯独今天,却是最好听,也是最开心的。

曲调随意,并未可以去讲究平仄,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南宫炔闭着眼睛,听的如痴如醉,不自觉,又多喝了几杯,他不是喜欢丝竹雅乐之人,可是这曲子,当真是好听,不喝几杯,都有些对不住。

"好曲。"

一曲终了,南宫炔已经有些醉意盎然了,但是心情很是不错,觉得浑身痛快,眼神有些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让他有些开心。

曲罢,水娘自己也是痛快,仰头,一小壶酒已经空了,喝酒也是头一回喝的这么痛快,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不管是什么事,弹曲也罢,喝酒也罢,只要是那个能走进心坎的人,就不再是苦闷,而是痛快。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开怀过。

"炔公子,我敬你!"

"好,喝!"

两人你来我往,喝的特别痛快,但是,水娘始终没说一句越界的话,在她心中,她明白了就好,也不算白活一遭了。

"你和她的眼睛生的真像。"

一句醉话,让已经有些微醉的水娘如梦初醒,她记得,他说过,她的眼睛好看,因为她生了一双好眼睛,所以,他救了她。

"公子心中的那个人,应该是很好吧。"公子也是极好的人,两个极好的人,果然是最般配的,为何公子却要一个人再次独自怀伤?

"她?一点都不好,脾气也不好,还总爱欺负人,不过,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及的上她,她是不同的,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女子,不知好歹,不要命,又那么理直气壮,她…"

听他说了很多很多,虽然他总是在抱怨,说那个女人如何如何讨厌,如何如何脾气不好,如何如何,可是,那字里行间慢慢的情愫,让水娘的心跟着抽痛。

才刚刚明白心之所在,就这么血淋淋的被刺痛,不过,公子看中的女子,即便他说的再怎么样,也应该如他说的一样,没有那个女人比的上。

如此这般好的公子,那个女子为何舍得他这么痛苦。

"她即便千般不好,公子喜欢就好,何不回去找她?"以为是什么误会,水娘笑笑,只是眼中带了惆怅。

"她是我干女儿的娘。"一句话,让场面安静下来。

原来,已是人妇,公子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即便成婚,也让他如此念念不吗?

"公子,她既已成婚,这世上还有万千女子,总…酒多伤身,不喝了。"突然,没了喝酒的兴致,水娘拿去他的酒壶。

南宫炔酒劲上来,多过酒壶,"万全女子,都不是她。"

水娘的手顿了下,一滴泪莫名的就留了出来。

"别哭,别哭…"看着那双眼睛流泪,醉醺醺的南宫炔突然欺身向前,温柔的用手逝去水娘脸上的泪珠,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紧张兮兮,那么疼惜。

水娘知道,这被他捧在手心当珍宝一样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口中那个该死的女子,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说她这不好,那不好,可是,心里慢慢全是她。

越想,心里越发难受,眼珠子就连了线一般的落下,水娘觉得自己也是可笑,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不哭啊,不哭。"

水娘气不过,他越是这么柔情安慰,她越是气,一把将人抱住,"你抱我,我就不哭。"罢了,哪怕是个替身,也是一场梦,待他走后,不许,她还能有些念想。

"好,抱,不哭。"

怀抱很温暖,可是不是属于她的,她贪念这一刻的柔情,舍不得放手,想要的更多,人心果然是贪婪的。

"公子,你看着我。"

南宫炔转过脸,静静盯着对方,看着那双眼睛,再看着那张脸,渐渐有些清晰,酒意散了些,终于有些清醒过来。

手刚松开,眼神有些恍惚,水娘顺势一把将人抱住,她不许他退缩,她喜欢这个怀抱,他把她当成谁都可以,她不介意。

"松开。"

"不松!"

"松开…"

"不松。"水娘头一回脸皮这么厚,抬首看着对方,咬着嘴,眼中含着泪光,"公子,我是水娘,如果我这双眼睛像她,你就把水娘当成她,水娘不介意。"

有那么一刻的迷离,南宫炔忘了将人推开,被水娘紧紧抱着。

"公子,我是干净的,真的。"水娘羞红着脸,放下所有的尊严,盯着南宫炔的眼睛,她不后悔,人生,也许就这么一次放肆吧。

那种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否认,用了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的勇气,南宫炔看的一清二楚,他知道,如果自己起身离开,或许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说这句话。

看着那双渴求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的点点泪光,南宫炔心中是清楚的,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她,是一个叫水娘的女子。

可是,还是低头下去,吻上了那双眼睛,或许,是那眼中与自己有着的一样的深情。

是放肆也好,放任也罢,两个人的心思,两个人的深情,不管是为谁,或许就是为了这酒,为了一室恰当好处的灯光。

就这么纠缠起来,两句身体,略有些疯狂。

翌日,天刚刚亮,南宫炔起身,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充满涟漪的梦,甩头,因为酒醉,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掀开杯子起身,不期而遇,看到被单上的一团殷虹,心中无奈一笑,不由想起,昨夜那个女子,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略带倔强的告诉自己,她是干净的,那时候的眼神,换成任何人,或许都拒绝不了吧。

有没有把他当成其他人,他心里清楚明白,他南宫炔再不济,也不会张冠李戴无耻到这种地步,他知道,昨天晚上与他翻云覆雨的女人,叫水娘。

只是,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南宫炔竟然想要逃避一个女人。

起身,看着桌上放着洗好的衣袍,穿上,收拾了下,或许他该离开这里,好好想一想。

水娘知道,或许这一夜之后,他就该离开了,没期盼过,因为这一夜他会留下来,所以,一早,她就到了酒坊,想要取一团新出的清风醉,今天应该刚刚好了。

酒香正浓,就让着坛清风醉替他送行吧。

可是,捧着酒坛,站在门口,看着人去楼空,房间里除了那一抹熟悉的味道,还有昨夜留下的满室暧昧气味,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放下酒,揭开酒封,酒真的很香,一滴泪落入酒坛,倒上一杯,笑着饮下,果然是好久,只是,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苦涩,酒苦不成酒,可也是最美的酒。

清风醉,有生之年,这酒,可有它主人喝到的机会。

时间一晃,十年一梦,清风楼的清风醉,名气在外,引的不少好酒之人,如今的水娘,虽然已是三十往上的人,可是,依旧风韵犹存,更多了一份成熟之美。

清风楼依旧开门做生意,招待四方来客,但是,清风醉从不外卖,除了清风楼,哪里也买不到,想喝清风醉,就的来清风楼。

南宫炔三个字,不难打听,水娘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幸运了,大名鼎鼎的南宫少主,也终于是知道,他口口声声说的那个该死的女人是谁,是她啊,当真是天下女人无人能及,心服口服。

只是,他该怎么办,可成家立业?可忘了在某个叫夕阳城的小城,有个叫水娘的人。

日子过的飞快,水娘也渐渐淡忘,或者说,将那人,藏进了心中的那个角落,不再跟任何人提起,也不轻易触碰,日子就这么一天混一天的过去。

她想着,估计这杯子,清风醉都等不来它真正的主人了。

她从那天起,就在没谈过那曲子,也再没碰过琴,除了清风醉,也再不碰其他的任何酒。

谁知,这世上的一切就是如此的巧合,她的清风醉竟会招来一位特殊到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客人,但看到那个玉佩坠子的时候,她深埋在心中的某些记忆,翻江倒海。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见到与他有关的东西,还能听到有关和他的消息,他的干女儿,看着这个孩子,就可想象她娘亲的风采。

怪不得,能让他如痴如醉,醉生梦死,能听到他的一点消息,已是上天厚待了,这清风醉也算没白酿。

从没想到,这贵为皇太女的公主,他的干女儿,竟是个如此讨人喜欢的孩子,性情中人,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势,也没有公主的那些瞧不上,反而像个江湖儿女。

后来,让人送了几次东西过来,也取了几次酒,她心里是欢喜的,哪怕就这么一点点牵连,她也暗暗高兴着,因为,能让她想起他。

可是,有一天,有一个人拿着那个她给公主的坠子来取酒,她以为她看错了。

清风醉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没有想象的激动,是一种意想不到的平静,取酒,替他斟满,就如替他奉茶一样,看着他慢慢品尝,认真的喝着。

原来这就是等待的幸福。

她等的,并非是一个什么结果,也并非是一个什么承若,她等的,就是这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喝上一杯她为他酿的酒,就是这样的心满意足。

"酒很好!"人也很好,只是,他当年不知如何面对,一走这些年,难为她记得。

"好,就多喝一杯。"

"你也喝!"

水娘摇头,眼中带着泪光,"你喝!这酒叫清风醉。"

是专门为他酿的酒,自然是她看着他喝,有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不管他为何而来,不管他是否记得自己,看着他喝了这杯酒,她边在无所求,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她已经知足了。

"不哭!"

"恩!"

"酒有点涩!"

"恩!"因为有她一滴泪。

"但是是好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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