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于露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也拍了自己两下脸,她才意识那确确实实是真的,这个认知让她几乎抓狂。
因昨夜哭泣入眠而浮肿的双眼,因狂做梦而睡眠不佳引起的熊猫眼般的黑眼圈,外加忽如一夜乱发芽的眼角皱纹。再看看,鼻头有点油腻,上面黑头丛生,颧骨边微微泛起了几块小色斑,眉骨上竟然还发了几颗小红豆,于露是越看越觉得自己整一张中年妇女的脸,是惨不忍睹的那种。
头发依旧凌乱,以前老妈就老拿她的头发说事,说她天天顶着一头烂枯草招摇过市,整天叨唠着让她剪了,可她就是怎么也舍不得,还经常反驳,明明是黑发,怎么可以跟枯草相提并论,直批老太太色弱。
于露深吸一口,加快动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刷了一层又一层的“石膏粉”,还自我安慰,一定要盖住自己的憔悴和衰老。
因为没车,于露便决定去坐地铁。一来时间尚早,二来走点路就当是运动;三来嘛,于露对自己说,关键还省钱。
高峰时间的地铁,人流量是越来越夸张。于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哪叫“坐”地铁,简直就是“塞”地铁,角角落落几乎都塞满了,只要有缝隙,就会有人见缝插针般地塞了进来,一点缝隙都不愿意浪费掉。
于露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仗势,记得早前坐地铁可没有这么夸张的。她被人潮推的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抓到一点扶手,怎么都不愿意松开,生怕一放手,又歪到别人身上去,她可不乐见。旁边的男人很高,因为挤车早已经满头大汗,于露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抬头,对方的那滴汗珠就会跑进自己的眼睛,于是她只好乖乖地低下头去。
车子关关开开,但是人却只多不少。于露觉得自己就要崩溃。此时的她,突然很怀念那次跟沈默一起坐地铁,他用自己的双臂帮他撑开的一片天地,虽狭小,却不拥挤,让她觉得很舒服。一想到沈默,于露突然意识到,此时的他还静静地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这让她一下子情绪更低落。
狼狈地出了地铁,她在进公司之前整了整衣服头发,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忧郁,又尽量给自己扯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刷卡走了进去。
一个礼拜不进公司,事情空前的多。于露埋头苦干,忙的几乎连饭都顾不上吃,更不用说抽时间去听Jessica说的那些公司的八卦消息。
好不容易喘口气,竟然已经到了下班时分。想着等下要去看沈默,于露赶紧把桌上摊的乱七八糟的文件资料收拾妥当,锁进抽屉。出了公司,碰到Jessica还在等电梯,于是俩人一同下了楼。
刚走出大厦,于露便听到有人叫她,循声而去,肖克正站在不远处,旁边是她的车。Jessica看到肖克,又看着身旁发愣的于露,便识相地说有自己事要先行离开。只是在临走时,附在于露耳边低语,“够帅的呀,艳福不浅啊!”
于露朝肖克走去,本以为他会载她去医院。没想,肖克只是掏出了车钥匙放在她的手里,然后自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里。
于露觉得自己有点受伤,胸口闷闷的,难受的想哭。但是具体到底是哪里受了伤,为什么想哭,却不知道个所以然。
当于露开车赶到医院时,在病房里意外地看到了萧剑,此时他正在跟沈默的母亲谈着些什么。见于露进来,也就终止了谈话。萧剑先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沈母本是背对着于露,见于露进来,便客气地问她有没有吃过饭。于露忙说自己还不饿,等下出去吃。沈母“哦”了一声,也没有了下文。
气氛一下有点沉默,沈母便说,“你们聊,我一个老太婆今天跟他讲了一天的话,他估计也听累了。你们年轻人共同话题比较多,就多陪陪沈默吧,我也趁机出去透透气。”说着,站了起来,经过于露时,还不忘对着她笑。
在沈母离开后,萧剑见于露用手轻轻地拂着沈默额前的碎发,顺势在脸颊上停留了片刻。双眼紧盯着沈默,并无意跟自己交流。
萧剑有点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于露像是被这声干咳突然惊醒般,回过头来看着萧剑,“你来了很久了?”
“没,我也刚到没一会儿。本来跟肖克说好了,要一起过来,可是半路上,他说有点事情,要晚到,所以我就先过来了。”萧剑解释。
“哦,那你吃饭了没?”
“呵呵,我也不饿。”
两个人突然又没有了话题。
于露在沈默处逗留了半个小时,便起身告辞,跟沈母说自己明天会再来。也没有接受萧剑一起去吃个饭的邀请,只说家里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一步。
萧剑不便多挽留,一路送于露下楼,看着于露开车离开,心里只埋怨肖克怎么还不出现,否则他们至少还能见上一面。
看着于露的车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转身却发现肖克从不远处的车里走了出来。萧剑一个上前,“你怎么才来?于露刚走。”
“我知道。”肖克说着,锁好自己的车子,朝住院大楼走去。
“你知道?那意思是你早就来了?”
“不是早就,只是一会。”
“那你为什么不上来?难道是因为……”萧剑看着肖克,把没有说出来的下半段话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俩人转身上楼,回到病房,沈母起身给让座,肖克忙推辞,实在没法,干脆一屁股坐在床沿,说那样可以离沈默更近一些,好说话。萧剑也凑了上来,打趣地说,“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沈默的睡姿,看不出来,还是个睡美男。”
话一出口,惹得沈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太太好像一下子来了情绪,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一会儿是他们玩打仗游戏,萧剑老输给肖克,于是总耍无赖,跟肖克干起来,引来了家长出动,每回都是沈默在一旁劝架做和事老。没想,当年的那个手下败将,如今却成了威武的人民警察。
老太太的一席话,说得萧剑都有点不好意思,忙辩解,那是小时候不懂,只用蛮劲不懂使用方法,换做现在,肯定不会了。
可是越辩解,越换来肖克调侃,“你那个时候还叫不使诈?”
说着说着,又说到他们几个那会儿常常逃课溜出去玩,每次老师向家长告状后,换来一顿毒打,当时歇斯底里哭着说再也不会了,但是事后却总是忘的精光,没几天就又故伎重演。
肖克跟萧剑起先听着,只是附和着一起回忆。只是说着说着,也就全情投入,感叹岁月流逝的可怕,一晃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看着睡相安稳的沈默,俩人在沈默处又逗留了半个小时不到才离开,走的时候,老太太还没有从自己的回忆里钻出来,眼角还有盈盈泛起的泪光。
下楼的时候萧剑直嚷着饿,还说如果肖克早来,至少还能跟于露一起三个人吃顿饭。
肖克不接话,萧剑也只好无趣地闭上嘴。
可是等出了电梯,肖克还是不开口,只管自己往前走,萧剑急了,“喂,你还没回答我去哪里吃饭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