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坐了好几个钟头,无视身旁形形色色的眼神,打发掉N个过来搭讪的男青年,傍晚时分,丁小柔终于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第二天中午,丁小柔再次见到了B城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似乎永远望不见尽头的滚滚车流,忍不住热泪盈眶。
想起前车之鉴,丁小柔小心翼翼地在车流中穿行,等公交的时候,宁可一次次被挤到队伍最后,也要坚持站在站台上面。又历经三个多小时,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居民楼前。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丁小柔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六楼,她拿出藏在报箱背后的钥匙,兴冲冲地插进锁孔。
用力转了几下,门锁却纹丝不动,她正在纳闷,住在对门的王老太太抱着两棵大白菜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来,丁小柔赶紧迎上去帮忙。
王老太太却缩回手去,警觉地看着她:“不用,我自己能行。姑娘,你找谁啊?”丁小柔反应过来,不由苦笑了一下:“大妈,您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我是60室丁小柔的高中同学,我们俩关系可好呢。”老太太仍是一脸的怀疑:“那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来找过她啊,而且你看上去得比她小好几岁呢。这样吧,你说说看,小柔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丁小柔差点喷饭,却只能老老实实地背出自己的手机号码:“11XXXXXXXX”,随后灵光一闪,急忙举起手里的钥匙:“哦,对了,您看,我连她家的钥匙都有。”
王老太太这时忽然眼圈泛红,颤颤巍巍地把白菜放到地上,掏出一块手绢来擦泪:“你好久没跟小柔联系了吧,唉,你不知道,那丫头……那丫头三天前就没了……”
丁小柔心里一阵难过,忽然想起打不开门的事情,急忙问道:“那……那跟她合租的婷婷呢,她是不是把门锁给换了?”老太太抽抽搭搭地回答:“小柔是出车祸死的,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又是死于非命,大家都有点忌讳,所以婷婷第二天就搬走了,房东也过来把锁给换了。”丁小柔一听就急了,高声喊道:“没搞错吧,人一走茶就凉啊,那她的东西呢,卡上可还有好几万块钱呢啊!”
王老太太听了一愣,随即收住眼泪,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真是小柔的同学?那你怎么一点伤心的模样都没有,还反过来惦记人家的钱啊?”丁小柔一时语塞,正努力寻找合适的说辞,老太太已经一把抄起门口的拖布,一边奋力挥动,一边向楼下挪去:“来人啊,快来人啊,保安,保安!”
丁小柔哭笑不得,却实在担心保安来了解释不清,没准他们还会以为她是那个肇事司机呢,比如逃逸之前,下车拿走了包和手机,于是知道了什么个人隐私之类的……万一要是闹进了派出所,警察们见多识广、火眼金睛,到时候她的谎言无处遁形,而一旦被迫说了实话,还不得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啊!
她越想越怕,急忙举起手来抵挡,找个机会抽身从王老太太旁边挤了过去,落荒而逃。
丁小柔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三站地开外的中天商厦才停了下来,她弯下身子,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愤懑地想,自打还魂之后,几乎天天都要上演一番奔逃大戏,什么时候才能消停消停啊!
在商厦底层的麦当劳吃完一个圆筒雪糕,丁小柔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她要到韩墨的店里去看看。算算日子,下午应该是小雪当班,那家伙有些天然呆,随便编个催人泪下的故事都能问她借到钱。
傍晚时分,她来到了书吧门口,却见门上挂起了白纱,推门进去一看,店里静悄悄的,每张桌上都摆着一个插着白色雏菊的玻璃花瓶,一个客人都没有。
丁小柔来到前台兼收银台,平时和她轮班的小雪和珊珊都不在,只有周末才来兼职的阿雷坐在那里发呆。她轻轻敲了一下台面,阿雷这才惊觉,抬起头来,顿时眼前一亮,急忙笔直站起,殷勤地招呼道:“美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丁小柔皱起眉头:“你家店里的人都哪儿去了,以前傍晚不是最上座的时段吗?”阿雷听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我家有个店员去世了,其他人都在忙追思会的事情,老板就临时把我抓来看店喽。这不,我们今天连咖啡都不供应。”丁小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追思会?这么隆重?我……那个店员有这么重要吗?”阿雷摇摇头:“我也纳闷啊,我平时都是上周末的兼职,跟小柔姐并不太熟,只记得她虽然不漂亮,但是性格挺开朗。现在想想应该挺有人缘的吧,这不,她去世第二天,老板就让花店送了这么多雏菊来,还在门上也挂了白纱,弄得寒气森森的,别说生客,就是老主顾也被吓走啦。而且据说老板居然打算就在店里开追思会耶,你说他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丁小柔大为意外,正在惊讶,阿雷又神神秘秘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老板这两天一直脸色不好,今天上午还打来电话,说是病了,让我好好看店。你说,难道他们两个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可是我们老板明明很帅的说……”
丁小柔此时也颇觉奇怪,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追思会哪天开?”阿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也认识小柔姐?那你明天过来捧个人场吧,明天下午三点。”
走出书吧,无处可去的丁小柔用仅剩的二十块钱在离店铺不远的网吧里凑合了一晚。忽略掉四周形形色色的眼神,她蜷缩在混合着烟气、体臭和泡面味道的沙发椅上,前方光怪陆离的屏幕令她睡意全无,不由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这个黎珂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会到处寻找她吗?那个心怀鬼胎的男人,此时是不是正辗转难眠?明天见到小雪,能顺利借到钱吗?追思会毕竟场合特殊,要是她一直不落单可怎么办?不对,应该不至于,有谁会来参加我的追思会啊。话说韩墨那个家伙还算有点良心,总算没有枉费我这十几年的悲催青春,可惜,我活着的时候,他从来都不肯给我一个好脸,哦不,这样说太抬举自己了,应该说,是从来不肯给我一个正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