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睡得好香,睁开眼睛,最先看见一抹温柔的笑,他已然换好衣衫站在床边,玲珑懒洋洋的拥着被,嘴角噙着笑,醒来有他,真好。
热气忽然拂过来,柳寻烟绝美的脸欺了上来,“昨晚累了吧?”温热的气息麻麻痒痒的喷在她的耳边,脸上一红,轻轻推开他,扭头别过一边。
玲珑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着他,果然,哼哼,果然妖媚的眼角上挑,粉润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皓白的玉齿微露,真的在笑她!
她随手抄起一件东西,气呼呼的扔向他,他顺势一接,看着手里的东西,竟然笑出声来,玲珑定睛一看,“唰!”浑身上下都似煮熟了的虾子般红透,那是她的,亵衣!
玲珑忙扯过大红的喜被,连头一起钻进去。
“娘子,出来,起床了!”戏谑的声音传来。出去?才怪,玲珑心道。
“娘子,乖,听话,起床喽。”哼,玲珑铁定心了,坚决不出去。
一只手轻柔的拉住她的脚,“要不,我就依娘子,不起来了,好不?”手顺着小腿缓慢的向上。
“我起来了!”甩掉他的毛毛手,玲珑把头伸出来。
温柔的笑靥在眼前,玉白的手递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她伸手接过,忙推他:“你,出去,我,我穿衣服。”
“为夫为你更衣,怎样?”
“不好,你,快出去。”
“你怕?哈哈,玲珑也有怕的时候。”
望着他笑得妖娆无比的样子,玲珑猛然掀开被子,随即站在地上,身上不着寸缕,冬日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身上,她仰起脸,挑衅似的看着他,“为我更衣!”她张开双臂命令道。
柳寻烟怔怔看着玲珑,那精致的身体竟被阳光蒙上一层金色,美丽的小脸上漾着丝丝得意,如精似灵,只呆了一下,就在下一刻抱起她,倒向床榻。
玲珑很是郁闷,怎么又……好容易以为占了上风,却又引火自焚,真是,冲动是魔鬼呀!
带着浑身的酸软,她决定,起床!回头看看他,“我要泡个澡。”
“我陪你。”
那还怎么洗呀?玲珑白了他一眼,“我洗我的,你洗你的。”然后再次警告他:“我可不想累死。”
“对不起,”他轻轻环住她,“我,只是太高兴了,别怪我好吗?”他竟似做错事般,小心地说着。
她心里暖暖的,被人疼爱真好,抬手抚摸着他光滑的脸庞,轻轻柔柔,此时,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泡了个澡,身体不似那般酸痛了,玲珑穿上衣裳,那是一件桃红色的衣裙,很是喜气,她披着半湿的长发,看看天色,哦,该到午时了吧?清泉的味道悄然飘进,她轻笑一下:“你这个宫主还真是很闲呀。”
温凉的手搭在玲珑的肩上,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他拿着巾子,仔细擦着玲珑的头发,她则闭着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刻时光静止。
他们携着手,走下楼,楼下已经备好了一桌饭菜,玲珑,真的好饿。顾不得他悠然的样子,马上吃了起来,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抬眼看他,他怎么就吃那么点儿?
柳寻烟看着玲珑贪吃的样子,满眼宠爱,那是真实的玲珑,无惧无求,只是那么真实的活着,忽然看她停了下来,抬眼看向他,红润的唇上泛着油光,干净的脸上竟粘着一粒米粒,他拿起帕子,轻柔的拭去,轻轻缓缓的试着她的脸,她的唇,嘴角不自觉的微翘着,这样真好。
“宫主,峻城的主帅已经归顺我们了,原来他竟是先皇时候的皇城都尉,听说宫主您是业帝的皇子,马上就同意我们的意见了。”
“峻城在齐国的西南方向,他能归顺,就少了不少麻烦。汉州、东川、怎么样了?”黛眉微挑,粉唇轻抿。
“这两个城池都还在进行中,不久会有消息传来。”
“好!本宫静候!”绝色的脸上一片凛然,凤目一睁,袍袖一甩,乜斜天下般霸气十足。
玲珑还是端着罗易给的那本书,试图找到些什么,除了介绍一些常见的蛊毒,其他什么也没有,烦躁,气死了,她把手上的书重重丢在地上,还是不解气,又捡起来,“咚咚咚!”使劲锤了几下,毕竟还得再寻找答案,所以不可以毁掉它,打两下还是可以的。忽然,眼中一亮,她停下手,轻轻摸着书的封面,怎么早没想到?玲珑忙让颜夕找来针,待她退下后,轻轻挑开薄薄的封面,一张发黄的纸顺势掉了出来,她又把书的封底照样子挑开,同样有一张纸,玲珑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拿起看了下去:西域最邪之蛊当属血蛊,以下蛊之人精血养成,至亲之血流尽,血蛊得种,情动则蛊发,初,偶有赤瞳,末,印堂现血色印记,失心智,不得解。
不得解!玲珑一下子跌坐在那儿,怎会不得解?忙拿起另外一张看:血蛊不解,世代相传,解不当,血蛊破,人亡,子孙殇。西域摩耶。
世代相传?难道连子孙也会被控制?不可以,她猛然站起,她不可以让他们受血蛊的伤害。想到这儿,玲珑忙收起那纸,平复一下心绪,脑中飞快的分析着,最后,缓慢的站起来,走向罗易的院落,不能让血蛊延续!
罗易已经去了齐都,玲珑推开他放药材的库房,想了想,挑出几味药材,前阵子的医书应该不会白看的,就这几味足够了,她眼里不觉有些酸楚,有些事是不能让它发生的,比如,比如,不可以让它祸及子孙,所以,这些药材,可以避免这一切,趁还没发生之前,虽然心酸,可是,她,不后悔。
玲珑刚喝下药躺下,柳寻烟就进了屋来,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悠长的身子轻轻靠在躺椅上,狭长的凤目望着远方,屋里的炭火盆“啪”的发出一声响动,打破一室的静默。
“你可有心事?”她问道。
他轻轻拍了拍玲珑的手,许久才说道:“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气氛有些凝重,玲珑点头不语。
这是成亲后的第三个夜晚,他们相拥着,却是难以入睡,白日里那张纸上的字迹清晰在目,血蛊,那两个字如锥般刺在玲珑的心口,情动,蛊发,竟是她引发了他的血蛊,柳寻烟,终是我害了你。
“玲珑,你会怪我吗?”很轻很轻的声音传进耳里。
因为血蛊吗?她摇头,心中默念:最错的是你对我动了情,我怎会怪你?只是这样,我会很内疚。不是不感动你的深情,只是这份情深重如斯,叫我如何回报?
早上,天筹宫外一匹马向远方驶去,马上一男一女,男子绝色鬼魅,女子清丽脱俗,马儿疾驰而过,如出山的仙子般引人驻足。
快黑天的时候,他们到了东川,这里是齐国的东南方向,人迹罕至,城中除了一些守城的将士,就只有几十户人家。玲珑不解的望着柳寻烟,他墨色的眼瞳看不出喜怒,骑着马,缓慢的踏在寂静的街巷上。马儿来到一个小院落面前,他翻身下马,然后轻扶着她,玲珑借着他的手,轻轻一跳,跳下马来。
抬手推开门,玲珑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院子不大,只有几间小屋,他怎么会来这里?进入一间屋子,她四下打量,应该是个简单的书房,还没等她看清楚,那地面竟出现一个楼梯,他揽着她进入那个密道,因为他在身旁,玲珑竟也无惧密道的潮湿黑暗。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冷风忽然吹来,随即出了密道。眼前出现一片松树林,柳寻烟揽着玲珑,走入树林,林子的中间竟有一座坟墓,他在墓前停下脚步,拉着玲珑齐齐跪下。
柳寻烟伸手拂去墓碑上的微尘,玉色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凤目中现出无尽的眷恋。
“这里葬的是我的父母。”声音略有些沙哑。
玲珑望着那个墓碑,上面竟没写姓名,“我是陈业帝的皇子,是前朝的遗孤。”
一片静默之后,轻缓的声音又传了出来:“玲珑,让你陪着我一起担着复国谋逆之名,并不是我本意,可是,我却不能忍受失去你。如果可以,我宁愿和你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我隐瞒你,你可会怪我?”原来他指的怪不怪他是这个事。
玲珑摸着墓碑,没回答他,良久,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娘是不是很美?”
“玲珑。”他拉过她,搂在怀里,还说什么?玲珑轻闭上双眼,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是早就在冥冥中注定了吗?即便他没有复国的重任,还会因血蛊的原因,注定不同,注定不会如凡人般享有天伦之乐。
“当年他们惨死,而我却不能保护他们,让他们在此孤寂清冷,甚至连碑上都不能刻上名字,他日,我柳寻烟入主齐都,定要为父皇娘亲修葺最辉煌的墓地,供子孙景仰。”凤目中黑色的深瞳似碧水寒潭般幽凉,那是一股皇者的绝寒之气,可是,玲珑却感觉那样陌生。
她不觉使劲搂住他,赶走那一刻的陌生,心中溢满心痛,那是怎样的伤痛啊,七岁的年龄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血尽人亡,父亲被腰斩,七岁,本是承欢膝下的年龄,本是无忧无虑的年龄,而他则宛若坠入地狱,看着至亲……
等等,“至亲之血流尽,血蛊得种,”难道是那时他中了血蛊?会是谁下的蛊毒?玲珑猛抓住他,“当年是谁做的?”
柳寻烟看着玲珑眼中闪现的焦灼,拉住他的手很是用力,竟然掐的他的手臂有些疼。
“师傅当初就去追查了,可是他们竟似蒸发般,什么踪迹都没留下。最近我也在查,可还是没什么眉目。”柳寻烟再次揽着她,“我会为他们报仇的,玲珑,别担心。”
“你会血洗齐都吗?”良久之后,她问。
“必要时候,我会的。”他顿了一下说。
“是不是每个君王都是踏着森森白骨才能走到龙椅上的?你,也会吗?”玲珑眼中闪出忧郁。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想,可是却势在必行。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那龙椅真的那么诱人?”玲珑没回答他,又接着问。
“这是身为柳家人应有的责任,而我也有这个能力。”
“寻烟,我会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不会,我也不允许这种可能发生。”
“你总是太过自信。不过,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负担的。”
手再次握在一起,既然有些事逃不脱,那么就让他们就勇敢面对吧,玲珑靠在他怀里,就让我在你的身边,避免世间无尽的杀戮,你霸业的路上不该只有血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