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太静了,玲珑也太闲了,除了睡觉就是在靠椅上晒太阳,摸着靠椅的扶手,上面隐隐有六个小小的划痕,那是她用来记录时间的,摸到它们,才让她感觉,她,还活着,像废人一样活着。
头忽然很晕,玲珑知觉全无。
再醒来,是哪里?“哒哒哒”的声音,是马车吗?玲珑试着动了一下。
“醒了?师娘。”许佩瑶,是她。
“哦,我忘记师娘的身体了,是徒儿不对。徒儿只是好奇,依师傅的性子怎会看上你?”她没半点尊敬的意思,对呀,她是他的徒弟,可是什么时候自己成她师娘了?
忽然玲珑的脸上被什么拂了一下。
“他神仙俊朗似的人儿怎会找你这个丑陋的病秧子?他什么时候遇见你的呢?我只几个月没回去,怎么就多个师娘出来?你这么吸引他,啧啧,连四方、四季、四君都用上服侍你,看来不好好利用你可就太对不起他了!”
“对不起了,师,娘!”随后身体一僵,玲珑便无法动弹了。这回真是废了,连动都不能动了,玲珑真想哭死算了。
每天被喂饭,然后再被点穴,玲珑也不知在哪里,也不知过了几日,马车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刚要喘口气,却又被点晕。
“她是谁?”
“蓝天钦的夫人,他最在乎的人。”许佩瑶的声音。玲珑醒了之后,一动不动,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来那男子叫蓝天钦。
“蓝天钦的夫人?哈哈,他也会有在乎的人吗?女儿啊,这次真的好玩多了,有她牵制蓝天钦,我们的胜算就大多了。”
他是许佩瑶的父亲?他们要干什么?怎么上次说牵制柳寻烟,这次又要牵制蓝天钦,再说蓝天钦也不会在乎她,毕竟他们都不算认识,更别提有多深的交情。
“我要把她藏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没人敢查的地方。”
“佩瑶一定要小心,那殷红血玉可曾得到?”
“没有,想来蓝天钦私自留下了,不过他夫人在这儿,量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看来这许佩瑶竟然和自己的父亲耍了个心眼。
“这件事做的利索吗?”
“当然,我是硬抢过来的。”
“你动用了……你怎么能用他们?”随即“啪!”一声传来。“如果再敢动用他们,休怪我不客气,哪怕你是我女儿!”阴狠的声音传来。
随后玲珑被提起,不久之后又被放在地上,脚下一紧,一条绳索绑上了她的双脚。
“不要出声!否则死路一条。呵呵,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许佩瑶转身走了出去,周围一片死寂。
也许太累,也许太寂静,玲珑悠然转醒,好像有声音传来,她忙侧耳倾听,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带进清凉的如泉水的味道。她定在那里,多么熟悉的味道,他找来了吗?真是他吗?那是深入骨髓般的味道,那是无法忘怀的容颜。
“玲珑,在干什么呢?”是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是他,柳寻烟。玲珑扶着墙壁站起来起。
“柳大哥,你来了,玲珑等你好久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那声音异常熟悉,就像是我在说话般熟悉。
等等,这是谁?
“自从你回天筹宫,我哪天不是陪你,玲珑,可不能错怪我。”柳寻烟轻轻笑了一下,笑容竟是别样倾城。
怎会这样?她是谁?我才是玲珑,柳寻烟,你看看我,我才是玲珑!玲珑比划着,只是,谁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玲珑,我说过要娶你为妻,不如三日后我们成亲,你说可好?”
“玲珑有你的垂爱,自然是高兴至极。可是,”那人犹豫道,“可是玲珑孤苦一人,又不想终日耽误柳大哥的正事,我很想有一个姐妹长陪伴身边,你说好吗?”声音很是柔媚。
“柳大哥,玲珑有一事想你成全。”
“什么事?”柳寻烟不见悲喜地问道。
“玲珑自来这儿就和佩瑶妹妹相处甚好,亲如一家,不如你把她也一并娶来,我们就可以相伴到老了,不也是一件乐事?”
“许佩瑶?”柳寻烟皱了一下眉,看着眼前的玲珑,要不是那熟悉的面容,跟她在一起竟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当日在齐都的树林里发现了晕倒的玲珑,就把她带回了天筹宫,只是这几日的相处让他有些迷惘,她和心里的那个玲珑怎么对不上呢?
“你真的愿意?”柳寻烟又问道。
“我们一起陪伴你不好吗?”她似微微娇嗔道。
柳寻烟没有回答她,挑了一下凤目,说道:“玲珑,我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呢,不如明日送一块玉佩好吗?”
听到这儿,她双眼虽看不见一丝光亮,却不自觉的摸向发髻,那根玉簪呢?玲珑回忆着,是在客栈里!是她喝醉之后随手摘下放在客栈里了。那唯一和他联系的发簪竟也失去了,那颗曾不认可他的心,却因此隐隐发痛。
“谢谢你,柳大哥。”
“你先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清泉的味道渐渐散去,空气中只有落寞的味道。
“去查许佩瑶十天前干了什么?”
“是宫主。”
“月瞬的伤好没?”
“回宫主,还没好。这次处罚好像太重了,毕竟她为天筹宫出过不少力。”
“是她办事不力。让罗护法给她看看,如有下次,死!”柳寻烟甩手走开。
有人进来给她送饭,玲珑呆坐着,不去动,这是一个小屋,她只能在很小的地方活动,因为双脚不知被什么样的绳子绑在床边,玲珑试着解,可是怎样也打不开,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屋子每天有人送饭,打扫,也有人来帮助她洗漱,甚至马桶都有人天天更换,只是对于她或者对于打扫的人,她们都如同摆设一样,谁也没把谁当成活人。
“玲珑,去把佩瑶叫来,我们商量一下成亲的事情。”清凉的气息伴着温润的声音。
“好的,我这就去。”
屋里只有柳寻烟,她静静注视着那个方向,虽然她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甚至都不知道她和他之间还隔着一堵墙。
“殿下,您找我?”许佩瑶说。
“玲珑,你的翠玉镯呢?”柳寻烟没回答她,却问了玲珑一句。
“不小心打碎了。”
“你记得凉城吗?”
“玲珑记得,没有凉城,我也不会得到柳大哥的垂爱,玲珑早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要提那时的事情了。”娇羞的声音说道。
“是吗?”冰冷的声音传来,“是全凉城都知道,是吗?呵呵,可是玲珑也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至今还是完璧之身!而不是你,彩凤楼的鸾凤!”
那日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玲珑眼前,她记得小腹的暖流是他在强行运功给她驱毒,而他则因此自伤了身体,想到那日,玲珑心中温暖异常,纵是那险绝无比之时,他还会顾及到自己。
“怎会?当日你们明明中了媚毒的。”许佩瑶说。
“我柳寻烟钟情的人,我怎会用这种方法伤害她?一具身体吗?我要的是她的心。”柳寻烟凤目忽睁,墨色的深瞳如溺人的深潭,周身充满无尽的霸气。
一片寂静之后,“许佩瑶,你倒关心本宫!”手一伸掐住她的脖子,“玲珑在哪里?”
“殿下,玲珑不是在这儿吗?”她挣扎着说道,她一身武功,却躲不过他的手,她看到他那如深潭的双瞳,心下一片愕然。
“不要让我重复,玲珑在哪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许佩瑶断续着说。
柳寻烟回手扫向鸾凤,那女子头一歪便没了生气。
许佩瑶看着一瞬间死了的鸾凤,心里一片寒凉。
“不说?本宫会让你说的。”柳寻烟轻笑一下,那笑竟是那般骇人,“押入地牢!”
蓝天钦赶到地灵宫,径直来到禁地,在里面寻找了一会儿,幽蓝的眼瞳忽然精光乍现,随即翻身离去。
再次来到那个院中,刺目的血弥漫在四周。
青白的身影瞬间扬起一片凉风,在他的周身,一股强劲的戾气旋成一个圆逐渐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具成灰烬。
“主,”一个微弱偶的声音传来。
气流猛一收,一切恢复平静。他快速扶起墙角的一人。
“主,小西失,失职。夫人,被劫走了。”
“什么人做的?”
“不,不知,是一群红衣,人,四君、四季都死了。”
“红衣,西域?”
“主,对不起……”小西头一歪倒在地上。
蓝天钦合上小西的眼睛,缓缓站起来,“一心,去查,还有,用宫规厚葬他们。”
一个银色的影子转身消失。
“罪臣参见殿下。”许远山恭敬地行着礼,“罪女佩瑶冒犯殿下,望殿下念在臣一片赤诚,饶恕她吧。”
柳寻烟黛眉一挑,看着下面的许远山,轻笑一下:“莫非你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吗?”
许远山看着那妖娆的一笑,心没由来的哆嗦一下:“臣真不知,如若她犯了大错,那任凭殿下处置。”
“好,本宫说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不信本宫的话吗?”声音冰冷无比。
“臣不敢,既然殿下这么说,佩瑶任您处置。”许远山眼光似乎一闪。
“爹,您来救我了吗?”许佩瑶看着一身黑衣的许远山说道。
“佩瑶,蓝天钦真没给你殷红血玉吗?”
“是。”
“佩瑶,爹也保不了你了,你保重!”说罢打开地牢的大门。
许佩瑶忙从黑暗的地牢走出来,天筹宫的地牢修建在后山悬崖下面,没有上面的绳索,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因为再往下就是无尽的蓝海,无路可走,尽管这地牢阴暗险恶,可是里面只有许佩瑶一个人。
许佩瑶刚要抓住绳索,却感觉身后一阵掌风袭来,她回头,是父亲,她不解的看着他,身体飘向**蓝海。耳边是父亲的声音:“你错在不该对柳寻烟动情!”
许远山站在崖边,佩瑶,你不该为了柳寻烟乱了阵脚,不该让假玲珑提到一起嫁柳寻烟,不该让蓝天钦发现那些人,更不该私吞殷红血玉,你别怪爹狠心,爹还得在这里利用柳寻烟,不能让你坏了大事。
许远山挥挥手,几个黑衣人闪来,他抬掌拍去,没人还手,片刻,那几人已经奄奄一息,随后他挥手拍向自己的胸口,一口血呕出,倒在地上。
柳寻烟赶到的时候看见把守地牢的几人全数死去,门口还有几个将死的黑衣人,还有一身血迹的许远山。
看到这儿他那狭长的凤目轻眯,嘴角轻轻上翘,似在嘲讽般。
“殿下,那孽女竟然派人劫牢,罪,罪臣,已然把她打入崖下,臣生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女儿,是臣的过错,臣,臣愿以死谢罪。”说罢举起手掌就要拍下。
“你何罪之有?本宫还得感激你大义灭亲呢?这些是来劫狱的?”柳寻烟抬手止住他,眼角一挑问道。
“是,臣奋力抵抗,可是却没杀的了他们。”
柳寻烟抬眼看向那几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几人忽然头一歪,嘴角渗出一丝黑血,服毒自尽了。
柳寻烟,看来你还太嫩了点儿。许远山心底笑着。
“还挺忠心的。”回头看向许远山,“回去让罗护法给你看看,身体要紧。”
“宫主,许远山的伤是胸前近距离中掌,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他体内真气灼热,不知是练的什么功?”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看着他走出去,柳寻烟接着说,“让人搜蓝海,找许佩瑶,还有让暗查司继续找玲珑。”
“是。”李总管答道。
“濯杀司去南平郡王那儿怎么样了?”
“回宫主,沙护法已经升为副参将了,其他八名副司也都有职位。三百司众也已渗入各营。还有,宫主,司马谨一直在凉城,没有回祖山。”
“濯杀司这次做得非常好,接下来,让副司入将,沙护法暗中指挥。”想到这儿,“司马谨?有我在,他休想得到兵符!”墨色的深瞳如千年幽潭似要吸住一切生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