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饿了吧？我给你们买些吃的来。”东方瑾朝李茹礼貌一笑，拍了拍展颜的肩膀，见她点头首肯，便出了病房。

“妈，我明天就带你离开这，我要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一定要让你完全康复。”

李茹眨了眨眼睛，神色倦怠。展颜知道，她还没有从爸爸的死亡里想明白。

展颜握住李茹的手，柔声道：“妈，爸爸的墓地我都找好了，背山临水的，十分写意，爸爸一定会喜欢的。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看着爸爸入土为安。爸爸的骨灰我拿回来了，放在你的床头，让爸爸陪你一起康复好吗？”

李茹瘪了嘴巴，眼泪又开始不停的往外涌，她想说什么，却只能不住的点头。

餐厅的收银台上放着两份报纸，东方瑾等餐的时候拿过来翻看。头条便是慕逸尘开记者发布会的场景，展鹏飞病逝的消息也占据了不小的版面。

服务员将打包好的晚餐送了过来，东方瑾将报纸重新折好，放在了吧台上。

李茹只能吃些流食，所以东方瑾带着晚餐回来的时候，展颜只喂了她一碗清粥。

“妈，你感觉好些了吗？”

李茹半身偏瘫，只有左半边身体可以做些微小的动作，右半边完全没有知觉。她张了张嘴却不能说话，只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好多了。

“颜颜，你也吃一点吧。”东方瑾把一个白煮鸡蛋碾碎，搅在了鲜虾粥里，递到了展颜的嘴边。

李茹直点头，让展颜吃。

李茹脱离危险以后，她倒是真觉得饿了。接过东方瑾手里的勺子，“我自己吃。”

也不知道嘴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也感觉不到饱了没有，展颜就这样一勺一勺的把一碗粥给吃光了。

“东方，你先出去，我给妈妈擦擦身体。”展颜把空碗递给他，把他支了出去。

接了热水，展颜一点一点的给李茹擦去手术时留下的消毒水味。

李茹神色悲痛，想起展颜之前说的话，硬是把眼泪又逼退了回去，她知道女儿承受的痛苦比她更大，她不能自私的顾自哀伤让她更加难受。

“妈，明天我们就转院了，东方瑾找了一家康复疗养院，那里有他专门从美国请来的康复专家，疗养环境优美，像个公园。”展颜边擦边柔声和她说话，她虽然还没去看过，可听东方瑾描述着，她就觉得应该不错。

李茹点了点头，眼皮渐渐的撑不起来了。

“妈，你困了么？”

李茹微微点了点头，她刚刚醒来，体力不支。

将被子往上掩了掩，“您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的客卧里守着您。”李茹闭上了眼睛，展颜轻轻退了出去。

将门轻轻掩上，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东方瑾正坐在那等她。

展颜窝在了沙发的角落里，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撑起脑袋，满眼疲累。

东方瑾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侧脸看着她。似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出口。

“幸福绘画班我昨天去看过了，一切如常，只是绘画课暂时停了。老师们都很担心你。”

“嗯。”展颜从鼻翼间溢出一声轻哼，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楚肖河被保释了出来，现在正在省直家园的家里受行为管制。人是没事了，可纳斯代理权被集团收回，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悔不当初。”东方瑾去看他的时候，他一个劲地砸着自己的脑袋，说自己的愚蠢害死了展鹏飞，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般，只会说这一句话。

展颜不想听关于他的事，如果不是他冲动行事，不听她的劝阻，展鹏飞也不会被硬扣上滥用职权的罪名。他落得这个下场只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连累别人也不是他的本意，她也不想再怨怼他什么。

这次连轻哼都没有，东方瑾以为她睡着了。弯腰探头看去，却发现她眉心紧皱着，呼吸并不均匀。

“颜颜，你打算以后怎么办？继续找机会对付慕逸尘，还是不如就这样算了。我们带着伯母一起迁到幸福绘画班去，过我们平静的生活？”两个拇指来回搅动着，他知道他说这些有些逾越了。

展颜睁开了眼睛，视线定格在茶几的尖角上：“东方瑾，你还有魅影，还有整个东方家族，我是你承载不起的负担。把我妈妈安顿好以后，我们就不要再往来了。魅影的股权我想一次性转给你，然后把临湖庄园买下来，给我妈妈养老。”

魅影撤股以后，恐怕她就要重新执起画笔，靠卖画维持幼儿园开销了。

依慕逸尘的性格，他一天对她不放手，她身边所有关心她的人都要倒霉。撤出魅影不过是保护东方瑾的不得已做法。

至于慕逸尘，展颜不想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治好母亲。

“颜颜，我想照顾你和伯母。我们别再招惹慕逸尘了好吗？我们离他远远的，浅水市这么大，我还不相信我们有心躲避还能遇到他？”东方瑾坐直了身体，向展颜靠了靠，情绪有些焦急。

“那我展家的两条人命怎么办？”展颜也想劝自己放下，可她的心里就是不甘，是蚀骨的恨在作祟。

“可我们现在拿什么和他对抗到底？伯母的病还需要你来照顾，过安宁的日子不好吗？难道非要闹到让伯母整日担心你，不得安心才好吗？”东方瑾情绪激动，出口的音调有些大。

展颜心口一阵抽痛，脸色立刻惨白了起来。心头压抑着一股浊气，哽的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东方瑾慌了，赶忙坐过去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的。颜颜，你没事吧？”

展颜抚了抚胸口，摇了摇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我没事，你说的都对，是我太任性了。”

她看透了，一切报复不过是在慕逸尘的眼里不过是死亡线上的挣扎。或许她是该躲得远远的，带着母亲过安静的日子。

夜暗的深沉，经过接连几天的大雪纷飞，房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魅影的贵宾一号房，慕逸尘斜靠进沙发里，将修长的腿交叠着翘在了茶几上，姿势颓废慵懒。

他视线微微聚拢，射在手中摇晃的红酒杯上。透过暗红色的液体，反射出他自嘲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