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虽然我们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到了分离的那一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你一定不会忘记。
林先生,这段伤痕,现在已经慢慢结痂,重新去揭开它还是会痛。
记得春节之后,你开学之前那段日子,父亲身体欠佳,我们便一直住在那儿陪老父亲。
那天是你的生日,月4日,早上起来,我发现早春的天突然返回了寒冬。
017年最冷冽的倒春寒,来得凶猛而毫无征兆。为了亲手给你准备最后一个生日宴,我穿着单薄的皮夹克,行走在北风呼啸的冷雨中,我将羊毛披肩紧紧地扯着,裹紧自己日益瘦削的身子。
林先生,这是我人生的一场倒春寒,在奔五的年龄,在我正沐浴着幸福的第二春时,凛冽就这么悄然而至……
你生日过后的第二天,呼啸的北风收起了它那刺骨的寒鞭,太阳也偷偷露了片刻的笑脸
在前一晚那个不眠之夜,我们诉说着离别,我们释放着缠绵。
我知道,姜莹兰和林一辉一定催你越来越紧了,你的手机索性调到了静音。
大年过完了,情人节过完了,你的生日也过了。
晚饭后,转晴的天又下起了小雨,我必须跟爸爸和大哥他们告别了。你却始终不开口,我知道,这就是你,没有勇气决策和面对一切的你。
“爸爸,大哥,我回家去了。”我从房间走到客厅对他们说道。
大哥很是诧异地问我:“天黑了,雨也越来越大了,干嘛现在回去?林为方不是大后天才上班吗?”
“他不回去,我自己回去。”我语气平静,面带微笑。
大哥更是诧异:“为什么?你们两个闹不开心啦?”说着他走向房间门口,对着正站在窗户边抽烟的你问道:“这两天你们总关在房间做什么?”
你不吭声,从房间走出来,掐灭手中的烟扔进垃圾桶。
一直端坐在沙发上,听力不太好的老父亲也感觉出了异常,他抬头看看你又看看我,脸上挂着慈爱的笑,似乎正面对着两个童言无忌的幼儿过家家一般的争吵。
见你没有打算开口的样子,我说话了:“大哥,我和他要离婚了,他打算和姜莹兰复婚。”
“你神经病了!”我的话音刚出口,一向温和的大哥劈头骂向你。
你垂着头,依然缄默不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俯首帖耳。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老父亲一切都明白了,他止住了脸上一直挂着的慈爱的笑,他不再看我们,他平视着自己的前方,一脸茫然,他的脸慢慢涨红了,他那稀疏的发间裸露的头皮也涨红了,他那银丝般的白发也在慢慢涨红。
“大哥,我先走了。”我不想再继续面对如此令人窒息的局面,便打破了尴尬的僵局对大哥说道。
大哥看看我,又看看你,欲言又止。
我走到沙发边俯下身对老父亲说:“爸爸,您保重身体,我会来看您的。”爸爸拉着我的手颤巍巍站起身来,我忙按着他坐下,我不敢再看他那张脸,他微微张着的嘴轻轻颤抖着,看着我的脸,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那一刻,老父亲凝聚着一万种心情的脸上,我看到了慈爱、难过、不舍、还有深深的歉意。
我转身向大门走去,大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天黑了,雨下大了,你眼神又不好。”
“大哥,没事的。”我回答着,已经走出了门,你从后面跟出来送我,雨已经下得很大,车就停在楼梯口。
我上了车,放下车窗,我向你比了一个剪刀手、给了你一个调皮的笑,我装得满不在乎。
发动车,我驶入了雨中。
江南初春的雨,本该是淅淅沥沥柔软缠绵的,可那时,如柱的暴雨倾泻而下,拍打在车辆稀少的宽阔路面上,溅起层层水雾,让原本明亮的路灯显得昏黄无力。
在通往远城区的高架上,烟雨迷雾,我将车转到慢车道上,迟疑而孤寂地缓缓前行。
车载音乐传来林忆莲如泣如诉的无可奈何:
……
若是爱已不可为
你明白说吧无所谓
不必给我安慰
何必怕我伤悲
就当我从此收起真情
谁也不给
我会试着放下往事
管它过去有多美
也会试着不去想起
你如何用爱将我包围
那深情的滋味
……
我把雨刮器调到高档,雨刮片飞快地在挡风玻璃上画着半圆,
我的眼前依旧一片模糊,我努力睁大眼睛,原来我的眼里早已噙满泪水。我用力眨了眨眼,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眼睛瞬间清晰了些,我在心里咒骂自己:谁让我那么武断就卖掉自己的房子,住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害得自己今天回头艰难。
可是,在爱情里,有几个女人能清醒地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我在心里感叹,女人啊,就是如此奇怪,一分钟前柔弱无骨,一分钟后坚强如钢。
林先生,还记得吗?在那之前,不要说深夜我一个人独自驾车走那条路,即使你开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也会反复提醒你反锁车门。潜意识中,四周潜伏的歹徒一不小心就会跳上车来。
而那一刻,我不去想这些,我使出自己消除恐惧的绝招,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我极力让自己的思维放空,什么都不想,她只想赶紧安全回家。
进了小区停好车,我从后备箱拿出那支长长的黑雨伞,林先生,这支撑开来像个小帐篷的黑雨伞你一定不会忘了吧,那时,我总喜欢下雨步行,你举着小帐篷,我挽着你的手臂,头侧偎在你的胳膊上,做小鸟依人状,二人合一,款款而行,高大的你给了我十足的依靠感,可是,这依靠是那么的虚幻,稍一触碰,便摧枯拉朽。
居民稀少的小区,学生放假的季节,我在混黄的路灯下,在积水的人行道上深一脚浅一脚朝家的方向走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