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封无人接收的邮件之十三 寻找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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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四年的夫妻生活,留给我们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要我一一叙说,三天三夜也写不完。

林先生,我可以忘记很多的琐碎,我可以不去写很多的日常,可是重庆之行一定是我们的终生难忘。

去年的国庆假期,大哥大嫂和你、我带着年迈的父亲开启了重庆之旅。

林先生,重庆,是大哥和你的出生地,你们的童年、少年记忆撒在了那片红色的土地。

林先生,离开近四十年,去往重庆的路上,心情一定不能平静吧。儿时的玩伴可否还是旧模样?那木楼、那青石板的小巷、还有那送牛奶工的高声吆喝,是否还在?那记忆中总也走不完的三百梯石阶可完整无缺?

一路上,不只是你在期待,大哥在期待,老父亲在期待。

一路上,我有着比你更多的期待,我要找寻你故事中的这一切,我要找寻童年、少年的你。

林先生,我从中年走入你的生活、加入你的人生,我要捡起你的童年,我要拾掇你的少年,我要拥有青春年少的你。

一路满心的期待中,我们的车开上了歌乐山的绕山公路。恰逢国庆之际,上山凭吊祭奠革命先烈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上下山的车辆在车流人流中龟速爬行。

林先生,我们刚接触到那片土地,你仿佛被青春年少附体。

你等不及那缓慢的车速,你索性下车,沿着上山的公路一路小跑,没有吃力,没有气喘。我明白你的兴奋,虽然这里不是你的故乡、不是你的祖籍,但它是你的出生地,是你的第二故乡,这里有你太多的记忆。

我跟着你下车,我举着相机拍你,你在我的镜头中,顺跑、倒退、做着鬼脸、兴奋不已。

林先生,我生怕弄丢一个细节。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年少的你。我要把他记录下来,播放给你看,因为你也在找那个欢乐的无忧无虑的自己。

到达山顶,你们曾今的居住地,你们住过的小楼,改成了一排排店铺,衣服、百货玲琅满目,音乐四起。物非人非,找不到旧时的一丝踪影。

我看到了你们眼中的失望,看到你们眼中“少小离家老大回···儿童相见不相识”的惆怅。

林先生,记得吗?那时天已经快黑了,你们不顾旅途的疲惫,你们在居住地方圆五百米的地方走老走去,你们只想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发现一捧泥土的气息。

林先生,那时,你们的目标便是年老的行人,只要看到一个稍显年龄的人,你们便会快步追上去询问,可是,一次又一次,我看到你们眼里的失望。那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人不过才四十出头,你们离开时他或许还没出生。

终于,你们发现了正在填土的一片洼地,那是一个水塘,你们儿时很大的一个水塘。林先生,你曾经告诉我,你六岁时,不小心掉下去差点被淹死的水塘。

可是,也不过就一百多平方米的地儿。

林先生,看见那水塘,你一定纳闷了吧?我看见你盯着那儿,目不转睛。

是水塘变小了,还是眼界变大了?总之,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眼看你们找到昔日故人的希望就要落空,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父子三人失望惆怅的样子,我真希望岁月能倒流,时光能穿越,让昔日的邻居、伙伴萦绕着你们。

天色渐渐黑下来,我们一行人决定上车回宾馆。你一个人却落在后面,东张西望,仿佛伺机作案的小偷。

林先生,也许正是你的鬼鬼祟祟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一个中年汉子朝我们一行人走过来,你快速走过去,向他询问。原来,这汉子的父亲竟然是你妈妈曾经的同事,一个炊事员伯伯的儿子,他清晰地记得你们兄弟俩就是那个漂亮阿姨(你妈妈的名字)的儿子,而那个炊事员伯伯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至今还让你记忆犹新。可惜那个炊事员伯伯几年前已经离世。

这一发现绝不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惊喜。

你们父子三人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名字一一说出来,向那汉子打听,那汉子便一个又一个地给你们说明。

“那个张三呢?”大哥问道。

“他当兵转业后一直生活在CD,父母也早就一起接走了。”汉子答道。

“李四呢?”你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当初你们家离开没两年,他们一家也回到原籍去了。”汉子答道。

“王五呢?”

……

你们没完没了地问着,汉子都会一一作答。仿佛他就是这儿的户籍民警。

林先生,你们兴高采烈地问,得到的答案总是让你们失望,儿时的伙伴没有一个在这儿扎根。毕竟那时你们的父母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所以离开也很自然。

就如同你们没有在那儿扎根一样。

林先生,还记得那位阿姨吗?她是我们那次重庆之行去拜访的唯一一位熟人——你妈妈曾经的同事密友。

那位阿姨依然住在四十年前的老房子里,她的视力已经很不好,看到你们,她百感交集,得知你妈妈已经过世,我看见了她眼里晶莹的泪水。

林先生,那一晚我们住在山水相依的湖边宾馆,那里青山秀水,攸然静谧,我们却兴奋得彻夜难眠。

你如数家珍似地给我讲述童年的琐事,我期待着在你故事中反复出现无数次的三百梯。

林先生,那一次,我们叫它“寻找记忆之旅”,我们重走了三百梯,在岁月打磨光滑的石级上驻足留影;我们去到学校,在你们曾经摸爬滚打踢球的操场勾肩合照。

林先生,我们试图将曾经所有的记忆带走,但我们却留下了更深的足迹、更多的欢乐在那里。

却不曾想,极致的快乐却变成我们婚姻最后的盛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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