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肖曼迪走进衣帽间,取出一只粉色的旅行箱,这是她最喜欢的箱子:轻巧、便携、容量大。
她开始清理自己的衣物:睡衣必须带上,住在刘先生家,裸睡的习惯是必须改了。
她突然感觉有些别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
算了,管他呢,总不能朝令夕改、变来变去吧。
她坚信刘先生尊重她的承诺。
她继续收拾着行李,细致到牙膏牙刷,仿佛要去一趟长途旅游。
“滴答”一声微信提醒声。
来自刘先生:曼迪,你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我在超市采购。
肖曼迪瞪大眼睛看着屏幕:这是客房的标配吗?
不过,她只是在心里这样一闪而过,却没有回复过去。
她回复的信息是:算了,这个我自己买。
刘先生:那我就问问服务员,哪个牌子好。
肖曼迪:吉三亭。
这个品牌,如今,在玲琅满目的后起之秀中毫不起眼,二十多年前,它可是响当当,柔软、舒适、吸湿度好、干爽、贴合度也很不错。
二十多年来,肖曼迪一直对它情有独钟。从没尝试过其它品牌。
看了刘先生的微信,肖曼迪又开始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毛巾、牙刷、卫生巾一一拿出来重归原位。
最后,硕大的箱子只剩了几件衣服。
忙完这一切,她拿起一本尚未读完的书《皮囊》,坐在飘窗上。她并没有直接翻开书看,而是低头俯瞰一墙之隔的学生公寓。
雨,依然纷飞地飘洒着,仿佛春天一般,只是空气中少了一份绿意的盎然。
周末的学生公寓安安静静,倒不是公寓里没有学生,而是随着刚入学的那股好奇兴奋劲的消失,电脑与手机成为了他们精神的落脚地。
肖曼迪翻开读了一半的《皮囊》继续阅读,每次开读之前,她准会默念那句话:人生或许就是一具皮囊打包携带着一颗心的羁旅。
这颗心很多时候是睡去了,有时醒来。心醒着的时候,就把皮囊从内部照亮。
林为方,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什么时候才能从内部将你的皮囊照亮?
她又忧心忡忡地想起了林为方。
她在心里责骂自己多事。
她开始安静地看书。
只是,这本书太虐心,每次看几页,便逼着她不得不放下。她不允许自己在书的氛围中陷得太久。
中午时分,她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来自姜莹兰。
姜莹兰的短信,让肖曼迪有一种见到鬼的感觉:即毛骨悚然又不可思议。
肖曼迪点开信息,又是长篇大论。
而一年前,姜莹兰发过来质问、谩骂肖曼迪、向她索要林为方的那条信息还赫然在目。
肖曼迪看着信息,姜莹兰一改一年前、亦或者说一改两天前在医院见面时的嚣张跋扈之态度,大有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痛彻心扉之痛改前非的痛心疾首之态。
看完这条长度不亚于去年那条咒骂短信的信息。
肖曼迪哭笑不得:莫非姜莹兰拥有异于常人的两颗皮囊?翻手为人覆手为鬼?
否则,怎么会发来如此信息?
介于信息实在太长,肖曼迪便将之简言归纳为以下三条,其它废话一律去掉:
1、前两次在医院见面,我情绪比较激动,对你有不敬之处,我深表歉意!一个更年期的女人,老公昏迷,儿子病重,情绪偶尔失控在所难免。请你能够原谅我!
、林为方也是你曾经深爱的男人,如今,他依然昏迷不醒,请你帮忙一起唤醒他。如果他醒来,还是希望和你一起生活,我心甘情愿将他让出来,并绝不再打扰你们。
、我之前的所有冒犯你的行为,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一笔勾销。因为我们爱过同一个男人,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还有一个肖曼迪忽略的问题就是:姜莹兰对她的称谓由过去的“不要脸的女人”突然变成了“一辉阿姨”。
肖曼迪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让姜莹兰如此“顿悟”?
肖曼迪真想学着姜莹兰的样子,痛快淋漓地忒回去。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难道她真的不在意姜莹兰的谩骂吗?答案是否定的。
去年的那条信息,肖曼迪今天看来,依然想嬉笑怒骂地回敬过去。可是,她却让这条信息在手机里沉睡了一年之久,她还是没有勇气回骂一句。
因为,她害怕失了她假装的修养,她害怕丢了她自诩的善良。
她甚至认为姜莹兰骂得对:自己就是那么虚伪,就是那么爱装,就是那么一直在虚伪地假装着自己的皮囊,从而委屈着自己的灵魂。
她拿起手机,编写了回信:我没有资格和你做朋友,我也不屑和一个不懂得礼义廉耻的女人做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写完,却迟迟没有发送。
她问自己:发了这条信息,难道所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就可以挽回了吗?难道我就开心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她告诫自己:别和一只疯狗去对咬
于是,她删除了这条信息,她删除了姜莹兰发给她的所有信息。
她不再理会这件事。
她暗笑,自己和鲁迅笔下的阿Q也没有什么两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