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怪您，小妍知道您是好心，现在我知道了，您早些去歇息吧！”秦妍笑道。

“恩，你也早些睡。”纪老太点点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楼梯口有个窗户，正好对着外面的马路。秦妍走到窗口探头往外看。

那人已经离开有一段距离，从她这只可以模模糊糊看到他的背影。无论何时，这人都维持着贵公子的骄傲和优雅。白清诺，何时我才能看到真正的你？

陆府别院。

“红儿，去寻件干净的姑娘家的衣服来。”

“翠儿，快去端盆干净的温水。”

“阿强，快去小石头街请王大夫，就说家里有伤患，急需治疗。”

“芍儿，你怎么还杵在这，还不快去厢房里候着。”

“兰儿，去把公子的药端来，如果凉了，就先热一热。”

陆九一口气全部吩咐完，又想了想，待确定已经没有其他遗漏，才舒了口气。

这个院子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忙活过了。

两年多前二公子独自一人搬来这里居住，只带了几个奴仆和丫鬟过来，公子平时好清静，不喜人打扰，平时生活起居都自己解决，也不肯让丫鬟服侍，像现在这样全院子一起出动上一次还是一年多前的中秋。

只是，那一次实在算不上好回忆。

陆九叹口气，打算去门口看看那王大夫来了没有。公子这些天气色难得好一点，于是趁着今天风和日丽去城郊外走走，没想到这一走，居然带回个姑娘。听随行的阿强说，他们是在郊外山脚下看到那姑娘的，那时她浑身是伤昏倒在地，本来以为她死了，没想到鼻间一试尚有气息，于是公子就把她带了回来。

若是其他人碰上这种事估计避之唯恐不及，谁知道那姑娘还剩几口气，万一突然走了，不是给自己找晦气？也只有他家二公子这种面冷心善的人才会毫不忌讳的把人带回来救治。

他家二公子虽然平时待人冷漠，但其实比谁都慈悲心肠，平时底下的下人犯了错，也从没见他骂过谁，更别提处罚之类的。公子平时清心寡欲，大院那送来的东西他除了留下些必需的，其他几乎都分发给了底下的人，因此背地里大家都说公子是神仙下凡，不但长得如仙人一般，心，也是一颗神仙的心。

想到此，陆九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如果真是神仙的心倒好了，那公子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二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不得不从小到大以一碗又一腕的药续命，这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

陆季霖没想到，当初他救回来时命悬一线的人，竟在短短十天不到就奇迹般的恢复过来，不但已经能下床活动自如，身上的那些伤也都全好了。

如今，连他都不得不怀疑那个有着深灰色眸子的女子不是常人，或许，根本不是人类。

他大概会永远记得她当初醒来时，他正好站在她床前，当那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双他从未见过的深灰色眸子，他差点惊叹出声。

他有多久没有过反应了？

不笑，不哭，不惊，不怒。

因为怕死，他彻底封闭了自己所有的七情六欲。

然而当看入那双眼睛时，他却无法不惊叹，不止惊讶，还有赞叹。

他本以为他已经能够完全掌控住自己的情绪，这难得的一次反应不曾泄露，但没想到，她还是感觉到了。

“是不是觉得我的眼睛很古怪？”她明明还很虚弱，明明应该先关心的是自己身在何处，眼前这个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却先问了他这个问题。

也许未必是因为他掩藏的不够好，只是她太敏感。

他记得他当时摇头，然后坦白的告诉她他的感觉，“灰色是很美丽的颜色。”

听到他的回答，她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像个得到糖的孩童一般。从看到她的眼睛后，院子里的下人对她都是一副畏惧的样子。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私下都在传说她是妖怪。

为此，陆九曾来问过他要怎么办。既然救了人，那就该救到底，若此时把她送走，万一她不是妖怪，他们说不定反而害了一条人命。所以他决定还是让她先把伤养好再说。而她的痊愈，足足比他预期的要早上太多。

当初从山脚下把她带回来时，她浑身大大小小的伤不算，身上还断了好几根骨头，显然摔得不轻，就算侥幸没伤到五脏六腑，那几根骨头要恢复怎么也得要好几个月。

八天，绝对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有的愈合能力。

她伤既然复原了，他就不该再留她，况且院子内如今人心惶惶，连他，也不免有些顾忌。

只是没想到，在他去找她之前，她先来找了他。

她说，她本是神仙，因为犯了错，被贬下凡受罚，她虽还是仙躯，但仙力尽失，如今她没地方可以去，希望他暂且先收留她一段日子，这样她也可以报一下他的救命之恩，待她做好打算，就会离开。

他自然不信她的话。

神仙哪有那么容易说碰上就碰上的，况且他也不是茅山道士，神仙、妖怪、凡人，在他看来本都一样，她如果是个妖怪却非要说自己是神仙，他也无从辨真伪。

但他还是答应了她，鬼使神差。

她告诉他，她叫惜雨。

至于她神仙的身份，成了她和他之间的秘密，一个让他说出去，他也没兴趣说的秘密。

惜雨的出现，并没让他的生活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依旧清心寡欲的过着每一天。

知道他不喜欢被人叨扰，所以她平时大多时候都是在给府里的下人帮忙，不曾来打扰他，开始大家对她都还有些畏惧，时间长了，可能是觉得她除了眼珠子跟其他人不同，身体恢复能力较其他人强一些，其他和一个普通姑娘家并没区别，也就逐渐接受她了。

他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不咸不淡的交集下去，到她离开。

直到那一天。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在绿漪亭内抚琴，她替芍儿来给他送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