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去单位正式上班了。自然是一帮女人围着问她关于生孩子的事。

“许萌萌，侬哪能保持身材的？怎么和不生孩子一个样呢？那个小王比你先生几个月？前天路上遇到，她迎面叫我，我还真不知道她是谁，简直是个滚滚圆的柏油桶。前边保姆抱着孩子，她就好似贵妇人在后边指挥方向，朝前走，拐弯！”一个同事说道。

“她那样还能恢复身材？听说她生了个儿子，婆婆就想要孙子，她可是夫家大功臣了，全家人都宠着，简直就是资本家的少奶奶。我问她啥时候来上班，她说早呢，最起码再休息一年！”

“我看她再胖下去，衣服要订做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萌萌，你教教她，怎么减肥？”有人问。

萌萌勉强笑着说：“顺其自然。”心想，我想胖还胖不起来呢。孩子生下来连月子里都要自己带，婆家伙食又是那么差，自己和小王的待遇是一个天一个地。说出来只怕是大家不相信。

“萌萌，侬来了？”标准的上海话声音，软绵绵地传来，大家就主动让开一条道，是萌萌的师傅老张老师。也是幼儿园里的老字辈，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师傅！”萌萌迎上去。幼儿园老师进单位第一年要拜师傅，萌萌进园拜得就是她。

“呀，哪能气色不好？在家没调理好吗？”师傅看着萌萌的脸关切地问。一句话说得，差点要让萌萌掉眼泪，忙扯开话题问：“你干嘛呢？”

“她干嘛呢？乘着空溜出去做私事吧。”有人取笑道。“老张又去后门口买菜了？”

“是的，小菜场的菜不新鲜，我喜欢到后门路边乡下人那里买，他们拿出来的新鲜，我那儿媳嘴巴刁，一吃就能吃出，鸡蛋是不是土鸡蛋。”师傅大大咧咧地说道。可是萌萌听着她嘴里“乡下人”三个字就有些不舒服。上海的同事什么都好，就是很瞧不起外乡人，乡下人三个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充满了贬义。

“师傅，你那孙女很大了吧。”萌萌问。

“是呀，要上托儿所了，我还真舍不得，要分开了呢。”师傅把买好的菜藏好，回答萌萌。

“怎么要分开呢？”

“我们在虹桥机场那里买了一套房子，已经在装修了，就要搬过去了。我和老头住，儿子媳妇住市区，我们住郊区。”老张回答。

“你习惯吗？住郊区？”想着师傅总是以自己住在上海黄金地段而引以为傲。

“不习惯为了孩子也要去。”师傅的口气是无可奈何的，却没有半分的不满。

“什么意思啊？”众人问道。

“现在年轻人谁要和老人一起住？儿子媳妇不说，但是老人要心知肚明。以前住一起，是帮他们一把，现在孩子能脱手了，我也能安心搬走了。”老张回答。

“不会吧，你对媳妇这么好，每天就考虑着媳妇爱吃什么菜，带媳妇就如亲生女儿那么好，你媳妇还会嫌弃你？”旁边有人插话道。

“媳妇是不嫌弃，可我们做老的自己心里有数，不要等遭到了嫌弃才搬走，那就是不识相了。我媳妇常不自觉地叹着气说，这房子地段好，就是挤了点，还不明白意思吗？人多房子小！你们说该谁走？现在孙女大了好带了，我们能放手了，所以我老头说，我们搬出去吧，就一个儿子，只要儿子幸福，我们就幸福。我们把买房计划说出来以后，我儿媳感动得，接着叫了好几声妈呢。她念着我一声好，我也值了。”老张说。

“分开好，距离产生美。在一起，人心隔肚皮，不是自己生的，总会有矛盾，我觉得你们老夫妻是明智的。”有人赞道。

女人的单位就是这样，一个平常的小话题可以众说纷纭，无休无止。可是萌萌关心的却是师傅在郊区买房的事。

“师傅，你干嘛买在郊区，为什么不就近买呢？”她问。

“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又不像乡下人，自己有土地有房，我们上海人呢，一根葱都要出钱买，再多的钱也是吃光用光，市区的房子，哪是我们穷教师买得起的？一平米就上万，几十万买的还不称心。可是到郊区就不同了，二十万就买了两室一厅，宽敞明亮，买顶楼还送个阁楼。现在上海交通四通八达，新开的小区都有配备的公车路线，我上班过来就一辆车到底很方便的。”

“那里蚊子多不？”有人问。

“又不是以前的郊区，你们去看看呀，建设得真不错，空气新鲜，有大卖场，有湿地公园，应有尽有，我很喜欢。”

“老张，你怎么这么有钱？儿子结婚那时就用了好多，看你每天买那么多菜，开销很厉害的，现在还买得起房子？”

“我和你们不是一样？夫妻两都是穷教书的，能有多少钱？还不是贷款买的。”

因为自己要买房，于是听见别人买房，萌萌就格外留意起来。听师傅的谈话，萌萌就获得了两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嫌房价贵，可以去郊区买房子，钱不够，可以贷款买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