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妹开始收拾碗筷。

看着母亲不知什么时候，黑发里又渗透出几缕白发，还有那青筋毕露布满老茧的手，何晓毛才发现自己母亲已经不再年轻。由于常年的农田操劳，父亲又是不管事的人，在家大事小事都要母亲操持。母亲看着要比同龄女人老了几岁。他有一些内疚。自己和父亲那样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的关照，却从未想过要替她分忧。

小时候，自己和姐姐都是母亲一手带大的。记忆里，父亲就是个不做事的人。凭着村里唯一的高中文凭，运气特好，被分配到小镇的农药店里做干部。母亲总是以丈夫为荣，白天种田，回家还要心甘情愿伺候着父亲。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父亲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他能理解母亲对奶奶的恨。因为奶奶的孩子只比姐姐大了五岁。奶奶和爷爷也要种田，哪有时间过来帮母亲。而母亲也需要发泄，这样日积月累的辛苦就迁怒于隔壁的爷爷奶奶，指责他们不帮自己干活。弄得爷爷奶奶看见他们就好像是罪人。

村里前年统一换液化气，每家每户要用自行车去液化气站把煤气罐拉回家。别人家都是男人去换气，唯有自家，这事是母亲干。那天他正好回家遇上，看见母亲很吃力地拖着个沉重的煤气罐，就很生气地说：“爸爸呢？只会看电视，叫他来扛。”

而母亲则擦擦汗回答：“他做事，我不放心。”

何晓毛二话不说就去扛，没想到母亲连连摆手：“我来，毛毛你快回家歇着，在外边都做了五天，回家还不享福？”说着，一咬牙，像个男人一样，抡起了煤气罐就快步朝家赶。

那时候，何晓毛真的差点落泪，这就是他吃苦耐劳的母亲啊。那一刻他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孝顺自己的母亲。

“妈，坐一会。”何晓毛招呼收拾好碗筷的母亲。拿出带回家的水果，剥了个甜橙给母亲吃：“甜不？”

“甜，我们毛毛就是有良心。”王大妹含着儿子递过来的甜橙，所有的是幸福。

“妈，你放心，我会接萌萌和宝宝回来的。不过，你要对萌萌好点。”他顾着剥甜橙，这样说，突然察觉母亲停止了咀嚼，定定地看着自己，那脸就已经沉下来了。

“怎么，她在对你诉苦啊？我怎么对她不好了？每天做饭给她吃，都按着你的菜单做，我那时候坐月子能这么开心吗？生你的时候，你姐姐还小……”

“好了。”何晓毛最怕母亲旧事重提，这些话都听了一千零一遍了，无非是后妈婆婆对母亲冷情。“妈，我只是随口说，萌萌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刁。她说你好呢。”

“我想我也没什么给她说，摸出良心做事，身正不怕影子歪。”何晓毛感叹只有一年级文化水平的母亲，这说起来还真是一套套。

“我是提醒你，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别总是和你过去的时代比。萌萌又是家里宠惯了的，嫁到我们农村，一切还不习惯，你多疼疼她就是了。”

“还怎么疼？就带个孩子，家里连个碗都不要她洗了。不过话说到这里，我可就给你担心，这萌萌的确是不会做事，手脚不勤快，往后怎么办？还不是苦了你？毛毛你说男人娶老婆干嘛？”

“妈，你想多了是吗？”何晓毛觉得这样的谈话还是到此为止，这样谈下去是话题越谈越多，没有个止境，不是解决了问题，是平添了些烦恼，干脆不说，拿起最大的那块甜橙朝母亲嘴里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