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何晓毛就已经起床了。电脑城里他是公认最勤奋的老板。他的学徒小武就问他:“老板,你干嘛这么拼命?你们这里都是买了房子讨娘子,你房子娘子连儿子都有了,生意已经这么好了,也该玩玩了。”旁边的店铺老板就是这样的,每天来巡查一番,然后就去对过的棋牌室里打牌赌钱。哪像何晓毛这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也许就是他这般的专注投入,电脑城里他的店铺信誉最好,短短几个月,他又连着吃下了两家店铺。那两家店铺都是别人手里做不出业绩倒闭的,而到他手里却能起死回生。别看他一副书生气,做起生意来还真有魄力!
何晓毛却笑而不语。
小武发现老板闲暇之余经常会拿着路口人家分发的房产广告,那么认真地看着看着。
这些只有何晓毛自己心里清楚。的确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拼命过。他要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只要有钱,他才可以买好房子,实现当初的承诺,只要有了房子,父母和老婆的问题也就能彻底解决了。
他本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原来的单位吃不饱饿不死,业余时间修修电脑跑跑外快,周末放松放松就和同事玩玩麻将,这本是很平常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和他一起从老家出来的年轻人,像他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来上海的工薪阶层,几乎全靠自己买房,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老天真是善待他和萌萌,买万科房子的那一年是上海房价最低迷的时候,才四十万就买了个中套,而今天上海的房价已经涨了几倍。他暗自庆幸当年听从妻子,坚持买下了万科的房。回忆起那一段时光,三口之家住在那小小的二居室里,虽然不富有,却生活得温馨知足,这样的时光是不是一去再也不复返了?
可是随着父母的搬来,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容不得他再这样安逸下去了。不得已,他坚决辞了职。所幸的是,这一条路看来是走对了。当然与他付出数倍的艰辛是分不开的。他的客户们都是回头老客户,因为他口碑极好,大致是说他,为人和气,心地仁厚善良,价格公道,什么事都是礼让在先。。。。。。当他们这么赞赏他的为人时,他却苦笑。正是他这样的脾性让他在这个家过得越来越沉重了。
他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他盼望着妻子的回来,可是又担惊受怕。他这一生最痛苦的事,就是当父母和妻子发生冲突的时候,他该帮谁?一方是自己亲爱的妻子,一方却是生他养他的父母,怎么办?他真的无法抉择。他好想把事情做得完美,可是越这么努力,情况却越糟。
此时,他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还在熟睡的妻儿。他们睡得正香。昨晚,三个人挤在一张五尺床,在这大热天就有些挤了。昨晚自己几乎半个身体是悬空着的,宝宝睡觉喜欢四肢伸展着,他怕压痛了儿子,就尽量躲到一边不碰到他。
熟睡中的妻子真漂亮,还是如往昔那般恬静,温柔。他端详着她的面容,还真怕她睁开眼睛醒来。萌萌变了。昨晚在警局,她冷冷地指着自己的父母说他们强占了自己的房子不算还将自己拒之门外,她要求警察将他的父母立刻驱逐出去。那一刻,她的表情是多么地陌生,尤其是那眼神,真的能让他的内心结冰。
警察是对他们各打五十大板,明确指出母亲将儿媳拒之门外是不对的,但同时也劝妻子道,老人来儿子这边住也是常理,住久了自然会走,动用110也太夸张了些。
这话让何晓毛一阵心虚。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父母是不是还能走出这万科的房子。乡下双汇的房子里,那个温州老板已经挪用,改成了一个仓库,租借出去了。这房子看来是收不回来了。
收不回来他难道还要赶他们走,他们就自己一个儿子,从宝老人靠儿子养天经地义,而自己虽然辛苦做生意赚钱,可是离买房总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接萌萌回来,他答应岳父母要解决好问题的,可眼下,他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内疚极了,他知道她不快乐,其实他心里清楚明白着,萌萌嫁给自己是委屈了,她过得不快乐,这不快乐的根源直接来自于他的父母,可是,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啊。
他等了等,他想叫醒她,说些什么,可最终都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毛毛,早饭好了。”母亲给他端来了粥和一个咸蛋。“宝宝昨晚睡得怎样啊?”,母亲关切地问道。
“睡得很好。”何晓毛坐下,并没有吃,而是看着母亲。很显然,母亲昨晚没睡好,眼睛因为昨天哭过,到现在都发红。昨天的事对母亲来说,真的是一个强大的刺激。
“妈,爸呢?”
“睡着,轻点,昨晚回来那么晚了。”母亲指指房门。
何晓毛低声说道:“妈,求你个事。萌萌放假在家,你做好饭就给她盛一碗,好吗?”这一点他承认真的是母亲不好。做好饭菜从不叫妻子吃,终于激起了她的傲气,就再也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
顿时,母亲的脸沉了下来。
“妈,”他哀求道:“不要再难为她了。她身体好了没多久。”
“难为?”母亲眼一瞪:“昨晚你也看见了。究竟是谁难为谁?”
“昨晚的事不要再提了。你们是婆媳,难道就这样一直横眉冷对下去了?你们这样,我出去做生意也不安心。”
王大妹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不再作声,儿子瘦了整整一圈。
“总要有人要退一步的。妈,你就权当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何晓毛劝说着母亲。
“知道了,不和她计较就是,快吃吧。”
何晓毛临走还不放心地拉住母亲低声叮嘱:“妈,不要和她吵,有啥事等我回来说,拜托你还要管好我爸那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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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萌萌母子醒来从房间里走出来。
“宝宝,来吃早饭。”王大妹端出了两碗粥,以及昨晚吃剩的一些炒茄子。手里握着一个咸蛋。很明显,其中一碗粥是给萌萌盛的,(因为儿子嘱咐过)而带着蛋的那碗粥是给孙子的。如果萌萌坐下来吃,那当然就是和她自己一样吃昨晚的剩菜。今早一共煮了两个咸蛋,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自己和老伴已经吃了几十年的剩菜泡饭了,儿子要自己叫一声儿媳吃,那不就增加一副碗筷,待遇吗当然是和自己一样了。“来,奶奶喂你吃。”她对孙子说。
“宝宝,走,妈带你去吃小笼包。”萌萌大声喊儿子。
“额,我爱吃小笼包呢。”宝宝欢天喜地地奔向母亲。
“宝宝!”王大妹喊道。可是孙子却已经换了鞋奔出去了。
王大妹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这次儿媳回来,她真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昔日那个许萌萌?
她对儿媳的评价一直是:手脚不勤快,不懂事,爱花钱,不会带孩子,反正她看到的统统是缺点,但唯一的优点就是,人不凶,好摆布。可是昨晚的事已经把这唯一的优点也给泯灭了。
昨晚在警局,看着儿媳脸不红心不跳冷若冰霜的样子,她就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说她几句就泪汪汪的小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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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儿子吃了小笼包,就接到王老师的电话。说已经给宝宝联系好了学校。请她明天就带着宝宝去学校报道。学校还组织新生这个暑假夏令营,让上海这些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体验一下忆苦思甜的生活。为以后住读生活打基础。萌萌连连点头。旭日小学在宝山区,离家里很远。但是教学质量却是非常优秀的。王老师还催萌萌尽快去办理辞职手续,以尽快进入旭日集团,着手培训工作。萌萌满口应允了。
挂了电话,萌萌蹲下身体,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心中涌起千般的不舍。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离家独立生活了。他会怨恨自己的狠心吗?“宝宝,妈妈给你去买个小皮箱,里边放着牙刷牙膏,还有换洗的衣服。。。。。。”
“我们又要离开爸爸了?”宝宝问。
“不是,是宝宝长大了,要去住读了,就是住在学校里,那里有老师和同学。。。。。。”
“住几天?”宝宝好奇地问。
“是一直住学校,但每个周末妈妈会来接你。”
“就是周一到周五都不能住家里吗?”
“宝宝住家里,没有床,也没有房间。”说到这里,萌萌就不由得心酸起来。当初买万科的房子,那个小房间就是给儿子准备的。从男孩的身心发展来看,从三岁开始,教育专家就建议分床分房睡。事实上,许多家庭孩子从一出生就独立睡了,这样长大的孩子会更加自立勇敢。可是宝宝却一直和婆婆睡一张床。什么都迷信的婆婆这一点怎么就不迷信了?从宝人都说,男孩不能和奶奶外婆睡一张床,因为男孩有阳气,睡一起,会被老女人吸走阳气。这当然是封建迷信,可是小孩和老人睡一起就不好。再说,她对婆婆的卫生习惯始终是不能苟同的。婆婆至今都深深地保留着农村老一代的生活习性,不是每天刷牙,不是每天洗屁股,不是每天换内裤袜子,这些用林医生的话来说就是邋遢没修养!林医生一直教育女儿,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但是不能不整洁。要打扮自己,首先要把自己从里到外收拾干净。否则就是没修养。她一直担心婆婆的这些坏习惯会让宝宝耳濡目染。宝宝跟着婆婆这样下去,就是不好。何晓毛生活习惯之所以摆脱了农村的痕迹,那是因为他从高中开始就住读了。因此宝宝就要尽早离开婆婆。甚至她要把婆婆对宝宝的影响全部清除干净,因此必须狠下这条心。总之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她什么事都不会再忍了。
“宝宝。”她神情严肃:“你是男子汉,你长大了,你就该像那天上的雄鹰,勇敢地飞翔在蓝天。”
“恩”宝宝不懂母亲话里的深意,却点点头。这些时间一直是自己带着宝宝,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宝宝比以前懂事了很多。
许萌萌做事雷厉风行,带着儿子去商店买齐了所有的生活用品。回到家已是快接近下午一点了。
“宝宝,奶奶做了红烧肉,你吃了没有?”王大妹听见孙子的声音忙走来开门。桌子上摆着一碗红烧肉,还有一大一小两碗饭。
“我们吃过了。”
“喔?”王大妹有些失望。
何善一如既往地半躺在沙发里看电视。
许萌萌旁若无人地拎着沉重的东西进房间整理。眼睛的余光里却看见老何光着上身,就穿着一条米白色大短裤。萌萌认得这短裤是以前婆婆用买面粉的口袋做的。从宝有家面粉厂,是用这种白棉布包装面粉的。婆婆说,这面袋布料真厚,放着以后可以做些什么。她承认婆婆的手很巧,居然把印着从宝面粉厂字样的布料做成了内裤。公公就那么大大咧咧地面对着自己房间,叉开着大腿看着电视,满身的赘肉就那么下垂着,看着看着,伸出手指挖鼻屎。。。。。。萌萌反感到了极点,真是俗不可耐!
“妈妈,你叫我午睡吗?我睡不着。”宝宝走来说:“电视机声音太响了,我去陪爷爷看电视吧。”
“不行。”萌萌严厉地说:“明天你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今天就好好休息。”说罢,“啪”地一声,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哄着儿子睡好了,才想起昨晚换下的衣服还没洗。
她去盥洗室,记得昨晚一家三口换下来的衣服,都放在洗衣机里了,现在打开看,就只剩下了自己的东西,不用问,丈夫和儿子的衣裤婆婆又如往常那般挑出来手洗了。哎,婆婆就是这样,用从宝话说,不会做人。我许萌萌的心本是柔软的,你只要对我好一点,我也许就能改变主意。回想这几年,她为婆媳关系的不和伤脑筋,也曾努力去维持过,其实就是自己很在乎婆婆对自己的认可。潜意识里,婆婆能够对自己说几句好话,哄哄自己,也许一切都可以释然。婆婆并不是一个生来冷情的人,她对丈夫,对儿女,对孙子可以那样慈和,为什么就不能对儿媳好一点,哪怕是从他们身上分一点点感情出来呢?而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已经不再稀罕婆婆的感情了。
她疾步走向阳台,一把将丈夫和儿子的衣裤统统收下来,回身在婆婆的注视下,扔进了洗衣机,按响了开关,于是洗衣机就转动了起来。
“喂,我说你发什么神经?我都洗干净了,你还洗?”王大妹再也忍不住了,走近了说道:“浪费水,浪费电!”
“我洗我丈夫还有我儿子的衣服,与你有关系吗?”许萌萌冷然问道。
“你说有关系吗?他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孙子。”阳台上的气氛就如这夏天的午后,迅速升温。老何见此情景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老伴身后,双手叉着腰,虎视眈眈地看着儿媳。“阿善,你给我进房间去睡觉。”王大妹想起儿子的话,转身推老伴:“我和她讲道理,不是吵架,省得她再打110诬告我们。你给我进去,没我的话不许出来。”于是,老何冷哼着走了。
“在你的房子里,他们是你儿子,孙子。现在请注意!这是在我的房子里,就是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从现在开始,没我的允许,不许你碰一下他们的衣裤。”
“是吗?敢情是我没事干要给你们瞎起劲?洗衣服做饭天经地义就是女人的事,我帮你做了多少事?你看看,你眼睛里没我这个婆婆,我可是给你做了饭呢。(她指着桌上的饭)”王大妹冷笑着说:“我辛苦操劳给你做事,你非但不说好,还要这样折腾?”
“给我做事?你话说得真好听,你给我做事,为啥把我的衣服挑出来?我告诉你,就冲这一点,我不领你的情。还有谁告诉你的,洗衣做饭是女人的事?反正,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不用你来瞎起劲安排我的生活。”
“什么叫你的房子,有种再说一遍。”王大妹恼羞成怒地指着儿媳的鼻子。
“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当初也出了五万元?”
“远不止五万!上海房子涨了,当初的五万,是今天的几万?”王大妹说。
“说吧,你开个价,是今天的几万?等你儿子回来,你就开个价,我把这电视机,锅啊碗啊的全部卖了,还你钱,你们拿了钱就请搬出去。”
王大妹气得喘着粗气全身颤抖起来,半晌才说:“你就是心心念念想赶我们走?许萌萌,你回家问你父母,这话能说吗?我们是长辈。你父母不是有文化的吗,他们究竟是怎么教你的?”
提起父母,许萌萌就激动起来:“你还有脸提我父母?我父亲来,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父亲的?长辈?你们配称长辈吗?儿子儿媳闹离婚,非但不劝还要看好戏?”她指着桌上的饭菜对婆婆说:“这碗饭是给我吃的吗?真是谢谢你了。可是已经晚了!我告诉你,我曾经是很想等着你叫我吃饭,我曾经很想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爱,我曾经真心实意地叫你一声妈,可你能摸出良心说,你真心实意地接受过我吗?我曾经想得到的,我努力过了,我没有得到,那我就放弃了。所以,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吃你的饭,也永远不会再叫你一声妈,你根本不值得我尊敬,你就是一个冷血的女人。”几度说着压抑不住要流泪的感觉,却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这些。
王大妹愣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自以为很爱你的儿子孙子是吗,可我告诉你,你就是在毁他们。你敢去问问你儿子吗?你现在过得幸福吗?这些是谁造成的?就是你们。”她指着婆婆说道:“你儿子心里想要什么你们理解吗?或者是你们倾听过他的述说吗?我从没看到过有你们这样自私的长辈,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小辈的痛苦之上。你一直跟我争夺儿子和孙子是吗?我承认,我曾经很怕你,你们(她指着小房间关闭的门)就如一对恶魔控制着我们的生活,阴魂不散。今天我告诉你们,我再也不会怕你们了,我会尽我所能,亲手把你们赶出去!我要你们为你们曾经的所作所为后悔莫及!”她冷冷地说完这些,昂首挺胸转身走进房间去。
王大妹整个跌坐下来,额上,脸上已经全是豆大的汗珠,她一个字一个字回味着儿媳的话。从来都没有人告诉她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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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晓毛回家。父亲又在看电视,妻子的房间里隐约传来儿子念拼音的声音。他松了口气,往厨房走。通常,母亲会为自己留一份饭菜的。
何晓毛打开了灯,却吓一跳,母亲就孤零零地坐在黑暗的角落里,那么呆呆地坐着。
“妈,你怎么了?”他揭开锅盖:“今天剩这么多饭菜?你们吃了吗?”然后低声问:“他们吃了吧?”
“三顿都是买了吃的,早饭中饭是带着出去吃了,晚饭叫了外卖。反正我是把她饭菜放在桌上了。”奇怪,母亲说这话时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气势。按照以往,她会凶巴巴地数落儿媳,意思是要儿子去管教一下老婆,可今天呢,说得有气无力。
“你是不是生病了?”何晓毛开始坐下来吃:“可能她不好意思坐下来吃吧,妈,你就当她是个孩子,明天盛了饭菜就叫一声:萌萌吃吧。你连叫三遍,她若还出去吃,就算了。”
“恩。”母亲低低地说道。
何晓毛显然是肚子饿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饭。放下碗,突然看见母亲定定地看着自己,神情异样。
“毛毛,”王大妹终于叫道。
“怎么了?”何晓毛的心开始跳了起来。
“你告诉我实话,妈这几年是不是把你害了?害得你不开心?”
“说什么呢?”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定。似乎面对这样的状况,他已经习惯这样了。
“你跟妈说实话好吗?”
“我没什么不开心,你别多想。”何晓毛说道。
“真的?”王大妹原本那失神的目光,瞬间因为儿子回答的肯定,逐渐恢复过来,紧接着问:“我是不是住在这里,你不开心了?我是不是不像个长辈?我是不是就是在害你和宝宝?”
“没有。”何晓毛再次否定。
王大妹看看儿子,就那么看着看着,她终于笑了:“我儿子不会骗我的,我儿子会赶我走吗?”
“不会。”
“今天你老婆把话说绝了。”王大妹长长地呼了口气,一五一十把白天的事向儿子倾诉,这还没说完,何晓毛就已经连连抹着额头上的汗。
“我想,如果真和她那样说得,我和你爸应该搬出去,我对你爸说,我要亲口问问我儿子,如果我儿子也这么说,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走,走得远远的。”
“走?你们能走到哪?双汇的房子在纠葛中。”何晓毛脱口说道,紧接着安慰母亲:“你就当她是个孩子,她说什么都不要去计较。好了,早些休息吧。”何晓毛拍拍母亲。
原来母亲等着自己回家,就要等待着自己的一个交代,来验证儿媳的话,可是他怎么能忍心说出真话?善意的谎言是罪过吗?他暗自摇头叹息。
回到房间,妻子正在整理着一个崭新的行礼箱。
“你干嘛?”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按住她的手。
“爸爸,我要住读了,我长大了。”宝宝通过白天母亲的教育引导,已经把住读想成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他说。
“住读?”何晓毛看着妻子。“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就去。”孩子说。
“萌萌,宝宝住读?他不是上我们小区里的科小学吗?通知已经来了,没说要住读呀。”
许萌萌拉好拉链,朝他笑了笑,笑得好假。
“萌萌,宝宝住读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啊?”
“宝宝已经长大了,这里已经不适合他成长了。”妻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适合?这是他的家!”何晓毛拉高了声音说。
“他的家?”萌萌冷笑着说:“请问他以后在哪里做作业?他有好的学习环境吗?(她指着外边,意指电视机终日不断的声音)他就连一张床都没有!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让宝宝跟着你母亲睡到二十岁?”
“这只是暂时的。”何晓毛说。
“是吗,等到以后坏的学习习惯形成了,你再跟我说这是暂时的吗?”
何晓毛顿了顿说道:“就算你说对了,这样的事你要和我商量吧?我是宝宝的父亲你至少要和我事先说一声。”
“商量?你也知道商量?你在动迁签字的时候,你想到和我商量吗?”她一度是冷冷地笑,冷冷地说。说完,拉了睡毯说:“宝宝,早睡早起,来。”“啪嗒!”就关了灯。
“我睡不着,爷爷的电视机声音太响了。”
“我们做成语接龙的游戏吧。”床上,母子俩开始说着成语。
黑暗中,何晓毛呆呆站立在门口,是不是天气的关系,心口好闷,好痛。他明显地感到,他的母亲收敛了很多。可是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却不愿意再妥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