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们如约而至。

飞鸟将他们引到堂上等候，婉则去请女主。

彼时文锦已经起床，婉服侍她洗漱更衣，来到前堂。

摘下帽纱，两名医师为文锦拆除纱布，其他人包括那年老的医师，都站在周围，等着看药效。

象上次一样，婉站在文锦身旁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依然是冷的，却没有颤抖，也没有因为紧张而潮湿。她看上去是那么平静似乎没有情绪的起伏。

这种不寻常的冷静抑或清醒，让婉心里发慌。她比文锦更紧张。

纱布已经拆下，看着文锦毫无起色，并且再次加重的肤疾，医师们都象泄了气一般，好一会儿没人讲话，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婉，把帽纱给我戴上。”文锦道。

婉真是难过得想哭。女主的命怎么这样苦啊。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亲姐姐远嫁，当了个国君，又患了重疾，与陌大人相爱，还无端受考验。老天真是不公。

她为文锦戴好帽纱，文锦站起身，缓慢而又虚弱地向堂外走去。

身后传来医师的声音，“天下名医何其多，不要灰心啊！”

其他医师也纷纷劝慰了几句。

文锦没有停步，在婉的搀扶下，在飞鸟关切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回后院。

飞鸟一个箭步迈进堂上，“这副药也不行？”

医师们摇头道，“这病诡异得很，恕我等无能为力。”

说罢，他们收拾了药箱等物，面带愧色地走了。

走在最后的老医师停下来，对飞鸟道，“我敢确定这是蛊毒，赶快去找解药吧，这毒可耽误不得啊！”说完叹息着出了门。

飞鸟想起被陌瑾轩派出去的子夏子秋，听说他们到了庸国了，也不知进展如何。

文锦回到后院，没有要回卧房，而是伫立院中，静静凝望那棵老树。

它不知孤独生存了多少年了，历经多少风雨，却依然活着。树能如此，人为何不能。只要有颗平静的心，不奢望，不企盼，无欲无求，她也可以象这树，默然存在下去，只要肤疾不会要她的性命。

生活与生存，只隔一条河，就看有无船只摆渡。上天收去了她的船，留她在孤独的堤岸。

“女主，吃午饭了。”婉走来道。

“我还不饿。”文锦道。自从生病，饥饿感已离她远去。

婉想到是这个答案，想劝劝她，见她对着大树凝神不语，不敢打扰，正不知如何是好，见陌瑾轩自前堂走来。

“女主，陌大人回来了！”婉兴奋地道。

在这满是愁绪的大宅里，陌瑾轩是生机是希望，只有他能让女主变得温暖起来。

“知道了。”文锦淡然回应。

面纱遮挡，婉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平静中透着悲凉，令人心痛。

见陌瑾轩向文锦走来，婉便放心地离开，到前堂去了。

脚步在文锦身后停下，她单薄凄楚的背影令他心碎。他已从飞鸟处得知医师们来过了。

“据说湘西有一种药可以医治，子夏和子秋会尽快寻找。”陌瑾轩道。

他走到她面前，捧起她戴着面纱的脸，柔声道，“别担心，我会让你好起来！”

好起来？她已经不敢相信了。

“对不起，我累了。”推开他的手，她向屋中走去。

她也曾拒绝他靠近，但那是因为纯洁和羞涩。这般冰冷的拒绝，还是第一次。

阻止她的脚步，使她面对他。

“陌相国，请注意你的身份！”文锦冷声道。

“你怎么了？”他声音里充满疑惑。

“一会儿我要回宫，请备好车马。”

见她要走，陌瑾轩毫不犹豫跟上她，在书房中令她转身。

“别跟着我，请你离开！”

“为什么？”

文锦忍着心中刀割般的痛，她是应该给他一个理由的，“我不希望你在我身边，你是相国，只能是相国！”

急步走向卧室，她再也不敢多呆一秒，他清新温暖的气息会动摇她的决心。

蓦地脚步被迫停住，他扣住她的手腕。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令你改变？”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却依旧迷人。

“除了君臣，我不想与你有任何来往，离开我，随便到哪去！”

沉吟一瞬，他来到她面前，声音变得柔和深情，“是因为你的脸吗？”

“不，”明明是这个原因，文锦却摇了摇头。下决心让他离开，就不能留下余地。

“那是为什么？”他目光咄人。

“因，因为，”不争气的眼泪再度倾流，她以为她不会再流泪，“因为我不喜欢你。”

“你明明爱我。”

“我何曾说过爱你？”

他智慧的眸子里，伤痛在蔓延，直至淹没所有的深。

撑住额头，他几乎以为这是梦。一夜之间，他纯真羞涩的小女主，竟变成了一支带刺的玫瑰。

他后悔当初心软，没有逼她说爱。

嘴角一漾，他勾唇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文锦不再说什么，甩脱他的手，奔向卧房。

听他脚步跟随而来，她一回身，想将房门闩上，他却用力推开，反身带上门。

“别忘了你是一国之相，你不可以到这里来！”文锦强硬地道。

陌瑾轩却似没有听到一般，本是从容儒雅的他，霸道地一步步向她逼近。那骨髓中散发出的高贵，和此时的霸道相融合，成为一种罕有的气势动人心魄，只是智慧的眸中，依然带着那蔓延的伤。

“你想让我强令你离开吗？！”文锦后退着，心却在低泣中肯求，相国，离开吧，离开我你才会幸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