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无法挣脱陌瑾轩，也便放弃了。如果命运一定要将她的鬼脸呈现给他，她躲也躲不开。

该来的，总会来。

陌瑾轩并没有要看她的脸，一如他所言。只轻轻转过她的身体，抱紧她，任她在他怀中哭泣。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再也不要躲开我，让我来爱你呵护你，想哭也要在我怀里，好吗？”他俯在她耳边说。

“可是——”

“没有可是！”陌瑾轩打断她，“如果你不想折磨我，就别想着躲开，乖乖让我疼你。”

文锦心中却越发酸楚。

若她的肤病无法治愈，他的热情终会消逝，爱终将远离，所有的纠缠与温柔，都会变成记忆中的一抹痕迹，梦回时的一声叹息。

没有人会与鬼长久相伴。

眼泪如雨打湿他的肩头。命运的判决就要开始，这一刻，就让她将他抱紧，让她尽情感受一次他怀抱的温度，和他深沉的心跳吧。

她羞涩而又缓慢地展开双臂，去回抱陌瑾轩，偎紧了他的胸膛。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抱他，令他心潮激荡，将抽噎着的她更温柔有力地抱紧。

自前堂走来的婉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她羡慕又感慨地叹了一声，衣袖沾去眼角的潮湿，等了片刻，不得不轻咳一声。

可是相拥的两人沉浸得太深，对她的打扰根本没有反应。

“女主，相国，医师们来了。”婉只好说道。

对面的两人终于分开。陌瑾轩体贴地帮文锦整理了帽纱，伴着她向前堂走来。

堂上，飞鸟正陪着医师们说话。

共有六名医师，四名是陌瑾轩请来的，两名是文锦派出去的宦官找来的，都被聚集到这里了。

因在同一专业领域，有几个又彼此相识，因此聊得很是热烈，飞鸟基本插不上话。

医师们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医药名家了，接触的人成千上万，但看到头戴面纱的文锦，和从容高贵的陌瑾轩走进来，还是不由得惊讶，谈话声也嘎然而止。

“大人，医师们都准备好了。”飞鸟说道。

陌瑾轩点点头，对医师们拱了拱手，“我妻子患了肤疾，需要各位会诊，具体情况可由她自述，有劳了！”

文锦听他称自己为妻子，还称呼得那么自然，虽是为了隐瞒身份，仍不免一囧。

医师们都站了起来，一个尖削下巴的医师说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悉心诊病。”转身对其他几名医师道，“怎么样？这就开始吧！”

陌瑾轩低沉温柔的声音对文锦道，“我在堂外等你。”

文锦微微点了点头。

婉留下陪着文锦，陌瑾轩和飞鸟则出了厅堂。

两人在堂外等了大约两刻钟，婉才扶着文锦出来。

陌瑾轩让婉陪文锦去后院休息，自己和飞鸟到堂上去见医师。

此时医师们正针对文锦的肤疾，进行着热烈的讨论，看样子也是遇到棘手的问题。

一位年青医师道，“我认为此肤疾是气结而淤，堵塞了诸阳经，至使经气外泄的表现，应以疏通经脉活血化瘀，散寒清热调理饮食为主。”

“不敢苟同。”一位黑脸膛的医师摇了摇头，“这是黑癣无疑，应以丹参红花赤芍等配伍施治。”

“她已经用过癣膏，不仅无效，还加重了。绝不是肤癣！”一个身材精瘦的医师马上反驳道。

“据我诊断，这是受邪毒侵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当按内虚施治。”

“她的脉象可都是正常的，怎会是内虚？”

……

在众人讨论的过程中，一位老医师却只默默聆听，思而不语。

陌瑾轩走到他身旁道，“老医师有何见解？”

老医师方好整以暇说道，“从脉象看，内子是有一些抑郁的征象，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是患病之后情志不畅所致。”

老医师说完兀自思索了一会儿，陌瑾轩也不催问他，静静等待他开口。

“我和他们的观点略有不同。内子的肤疾，让我想起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在一旁倾听的飞鸟问道。

“苗疆！”

见陌瑾轩和飞鸟面露疑惑，老医师接着说道，“苗疆人会一种神秘的毒术，他们叫草鬼，也叫蛊毒，原是治疗毒疮的药，后来被利用来害人。”

“到底什么是蛊毒呢？”飞鸟听不太懂。

“捉百虫放入瓮中，几年以后打开，必有一只强大的将其他虫啖食掉，这只强大的虫称为蛊。这种蛊可以直接害人，也可以用水浸泡，成为蛊毒水。此毒水毒性很强，又相当隐蔽，被毒之人，往往不自知中饮下，脉象上却诊不出异常，银针也能避过。”

“而长则数日，短则半日，便可引起诸般症状。其症状多而复杂，其中一种，便是可引起肤色变化，或发黑或赤褐，若毒量不断累加，还可向周围蔓延，直至吞噬掉所有正常的皮肤。”

“这么厉害！”飞鸟只觉后背发凉，怔怔地看着老医师。

连一向沉稳的陌瑾轩，脸色也有些变了，不是害怕是震惊。如果真如老医师所言，文锦中了蛊毒水，那么制毒下毒的人，真是可怖可恨到了极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