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彦并没有觉得安心,瞳孔紧缩了一下,仿佛艰难的问出来:"那...纪梦溪呢?"
江南盯着他,不哭了,好一会儿,重新趴到他的身上,双手揽在他的腰上。这些天他们早已经接受了事实,秦秋彦是不确定会醒来,而纪梦溪却确定醒不来了。
说起来的时候还算平静:"他睡得可能要久一点儿,他头部受到撞击,里面淤血。医生说可能要一直睡着,至于会不会睡上一辈子还说不准,或许会有醒来的可能..."
只怕任谁都难以想象,纪梦溪那样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要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一辈子。
太悲伤了,反倒让人欲哭无泪。
纪梦溪已经被纪家人接走了,病情一稳定就接回了京都,那里好医院更多一些,可以接受更先进的治疗。
而且听说纪家人已经在国外联系国际顶级的权威医生为纪梦溪治病了。
江南料想到秦秋彦一定会痛心,强咬着唇齿抑制哭泣,轻声安慰:"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他除了落地的时候脑子受到撞击,身上没怎么受伤,只破了些皮。而你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垫在他身下的胳膊也断了。而且..."她哽咽了一声,彻底说不出话来。
秦秋彦预感到什么,眯起眸子:"而且怎样?"
江南抬起头,捧着他的脸。觉得要坚强,他怎样都会知道,瞒不了一时半刻。但如果连她都要死要活,他这样一个力求完美的人,要怎么活?
于是她收敛了一下悲伤情绪,告诉他:"你的左腿小腿粉碎性骨折,那天没有极时治疗,走了太多的路,从楼下跌下时...筋断了...没有办法,只能截肢..."她捧着他脸颊的手收紧一点儿,马上又说:"不过你不要担心,只是到小腿,医生说现在假肢做得很高科技,安装之后既不会影响走路,看着也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她声音越来越小,到底担心起来:"秋彦..."
这样的晴天霹雳,以为他会咆哮出声的。
不想静寂之后,他反倒缓缓的笑出声。手指轻轻摸索她的脸颊,类似感慨万千的说:"这些年很少过安生日子,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早些年觉得这是稀疏平常的事。这副身体跟着我,从来就没有安生过。那么多次死里逃生,到现在不过只是截掉身体的一小截,老天对我已经很好了。我怎么会觉得难过呢?"
而且同纪梦溪比起来,他不过就是截掉了一只脚和一截小腿,真的很算得天青睐垂涎了。
"只要你不嫌弃我..."他钩起一侧唇角望着江南。
江南早已泪流满面,眼泪簌簌而下,一滴一滴打在他的身上。
吸紧鼻子说;"我不嫌弃,怎么会嫌弃...我那么爱你,又那么害怕。这些年我都是又爱又怕的,不怪秦凉说,你真的太修边幅太完美了,即便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还会时而害怕...就像这一次,我只在你衣服上看到其他女人的痕迹,嗅到异样的味道,都要心神不宁,惴惴难安,不是不相信你的爱,再相信还是会没自信,会害怕。倒希望你有那么一点儿不完美,哪怕你的脸变丑了,所有人都厌恶也好,这样你就完完全全是我一个人的了...所以,我不会嫌弃你,觉得老天或许有一点儿偏袒我。"
秦秋彦滋味别样,果然她早就发现蛛丝马迹。就知道她看着傻里傻气的,其实是个聪明的女人,想云淡风轻的瞒过她,真的很不容易。
"对不起,是老公不好。早知道这样反倒会引发你的不快,不如在苏瑞一出现,就跟你全盘托出了。以为这一页可以无声无息的翻过你,纪梦溪说会很快。那时候你才生下暖暖,身体不好,知道苏瑞一现身,一定会引发巨大的恐慌,不想让你跟着一起担心...只想让你把身体养好,反正她不会存在很久...是我不好,不如早一点儿跟你说清楚。要让你去胡乱猜测..."他笑了声:"不过你也太聪明太敏感了,时间并不长,而且我装得不好么?是太在乎我?"
江南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秦秋彦倒开心起来:"看来你跟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否则不会这样敏感。我又没跟她亲过,也没跟她睡过,以为留不下痕迹的。不过你想太多了,不论我怎么,也无论到什么时候,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自己。在我眼中,你也是完美不可方物的,更怕别人觊觎。那种恐慌不弱于你,只会比你更多,所以我霸道到可能近乎变态。但我不在乎,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完完全全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怎么看我。"
如此一想,女人有的时候适当装傻还是好的。何必太过聪明又尖锐,伤人的话覆水难收。走上陌路更是很难回头。
江南觉得自己年纪虽然长上去了,但还是不成熟,很多事情欠思考,意气用事。只想当然的以为,甚至会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非得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觉得真心并非如此。直到做出傻事才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做个明白人,让爱着的人省心再省心一些呢?
她讷讷说:"是我不好,你的良苦用心其实我很明白,就是关键时候容易做傻事。你既然不想告诉我,就一定是为了我好。如果你跟我说苏瑞出现了,我一定不安生,或许早找到她门上问清一些事情了,那时候才真是蠢到家了,不仅会打破你们的所有计划,还可能给自己和孩子们招来更直接且不可避免的祸患,哪里会像这样还能死里逃生。正面冲突我实在不是苏瑞的对手,还会让你在中间难办。所以你不跟我说苏瑞出现了,也是考虑到这些对不对?"
秦秋彦似笑非笑:"原来你真的很聪明啊江律师。如果你沉不住气,可以会拉上战线。你其实想问,妈的死跟苏瑞有没有关系对不对?"见他点头,他微笑着说:"没有,妈走的很安详,她只是累了。苏瑞是妇产科医生,跟妈的病扯不上干系,怎可能一手摭天。"
江南安下心来,只要江妈妈走得很安详,她做女儿的,就不会一辈子愧疚难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