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正扬怎么会不懂,他也是服了毒的,心死了。
当晚真的买来了烟花,这个时候不是四处都有卖,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如今的烟火危险系数明令降得很低,就算小孩子拿在手里,也会很安全。
两个人站在江边一鼓作气都放完了,时间不早了,几乎没有人,大喊大叫的,很开心。很久没做这么天真的事了,虽然幼稚却很开怀。
江风簌簌的吹着,因为是夏季,也是暖暖的。拂动起衣衫,渐渐的,就真的有了青春年少的感觉。
离正扬眯眸望出去,岸边通亮明快,可是江水悠悠,是灰暗无边的颜色。只觉得这样的水,跳下去估计会深不见底。
问江南:"敢不敢跟我一起跳下去?"
江风近在耳畔,人的声音便会显得低而沉。江南之前大笑过,这会儿嗓子干涩。不笑了,侧首望过来:"没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可以跳下去,但是你不可以。你还没有成家,没有为你们离家传宗接代,大好的明天还在等着你。你这样的出身,这样的人生,不能辜负老天的一番美意。"
只是她不一样,她的爱的人没了,孩子没了...她在不在这个世界上,觉得是无关紧要。随时都可以走,哪一时厌倦了,也可以一了百了。
离正扬一伸手把她带到怀里来,下巴抵到她的发顶上。
"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也不要胡思乱想。老天实则对你并不薄,还远不到气馁的时候。相信我的话,从现在开始真的会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就当过去是一场恶梦,听我的话,要相信它会过去。"
所以,这一回他是真的功成身退了,没有再留下的道理。她真正的守护神来了,只有那个人才能真正的给予她想要的一切好。
这些年,他们都深深的做过努力,可是,没有变法。有些痛心他们扭转不了,有些幸福他们也注定给不了。只能任由她一个人痛心或者悲伤,独自放逐,兀自疗伤。竟不曾有一个人可以走进她的心里去,伸出手来替她抚平那一处的伤,或者捂暖她冷却的心。让他终于知道,原来他们再怎么努力,都会有那么些的无能为力。
可现在不一样了,即便是明天天亮就离开,他也可以走的很安心。不用像之前的许多次,几乎要将他的心口给撕裂了。每次都是一路不回头的想要快走,唯怕晚一步就崩溃了。
竟是那样回不了头的一段征程。离正扬想说,这些年他一直走的很辛苦。
折腾到很晚,两个人都精神了。困意全无,江南豁出这一晚不工作,两个人打算先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去酒吧喝酒。如果喝到尽兴天还没亮的话,就去唱歌。既然已经晚了,就索性挥霍一夜好了。
最后江南在KTV的包间里睡着了。
离正扬把外套给她披上,屏幕上仍旧闪烁着光彩,消词的歌曲只有伴奏悠悠的响彻着。整个包间安静下来,没有再唱。离正扬靠到沙发上也觉得是筋疲力尽。
侧首看她,凑近几分,江南那两排睫毛很长,弯弯的一抹弧度,像是两把小扇,美好如斯。睡颜很纯净,呼吸高高低低,像个孩子。他们是好朋友,几年来有着革命般的友情。
曲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的:"好朋友,再见。"
几乎一夜没怎么睡,江南一上午无精打彩的。几次坐在办公桌前险些睡过去,不敢停下来,只能拼命的工作,不停的喝咖啡,最后胃却受不了了,总算还有胃药。吃了两粒,才渐渐好受。
就接到离正扬的电话,没等跟他抱怨,便听他说:"江南,我今天就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家里替你收拾过了,冰箱也帮你填满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来看你。"
走的这样仓促,昨天晚上整晚在一起,也没听他说起过。担心有什么事发生,就问:"为什么突然回去?不是说要多呆一段时间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离正扬似笑非笑;"傻样,能有什么事。你不是一直也说,说我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我想也该娶了,这些年光听家里人唠叨,自己也都烦了。现在这个聪慧,能干,漂亮,两家人又都很看好。这几天想了想,能娶到这样的老婆,有什么不好呢。"
江南听他这样说是开窍了,自然觉得很好。虽然离正扬在这里很热闹,但也不能因为这个把人留下来。
"嗯,那你就回去吧。只是你不早说,不能送你了。"
离正扬还是那个调调:"也是突然想明白的,之前哪想着回去啊。否则昨晚上也不能那么折腾。再说,黄宇打电话也非让我今天回去,我家里找不到人,肯定轻饶不了他。"
"原来是这样,一路顺风,到家后来个电话。"
离正扬那时候人已经在机场了,过眼云烟,人来人往,如潮水一般漫上来。只身站在候机大厅里,心头如浪扑打,不平又窒息,转眼被吞没了。站在那里愣神,甚至很长的一段时间回不过神来。这一走竟像是永别,之前几年都离她那么近,触手可及,她的苦乐他都深知。这一回突然就要走远了,再不会靠上来。
想说一句:"永别..."只怕会吓到她。
道过再见轻轻挂断,掌心里有汗,却异常冰冷的一双手,宛如冰冻。
按到心口上,那是一种,咸咸,苦苦,热热,不知名的酒,从他心里流出来,又直往心里头...
丛瑶打来电话的时候,黄宇正不得脱身。
听出他电话里声音古怪,问他:"怎么了?你干什么呢?"
黄宇看了面前的离老夫人一眼,别说离正扬怕她,他更怕。一边对离老夫人赔着笑,一边对丛瑶说:"我现在有重要的事,一会儿给你打过去。"很快挂了电话。
还是那个死皮赖脸的调调:"阿姨,我的为人您还不相信么,我要是真知道正扬在哪儿,会不跟您说?"
离老夫人盯着他,将话说得无尽坦然:"就是因为阿姨不相信你的为人,才笃定你知道他在哪里,刻意不跟我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