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彦没有离开,倚到一侧的墙壁上,隔着那一扇,静静的看着。掏出一根烟点上,等着她出来。
想象不到是怎么了,以前她最爱吃的东西,如今一碰到,竟会做出这样剧烈呕吐的反应。是不是那些她所爱的,都像这样剧烈排斥了起来?
秦秋彦将烟抽得更凶猛起来,夹着烟的那只手微微的打着颤,竟那样怕。
忽然站起身,将手里的烟掐灭。再不管那是女士的洗手间,一把将门推开,就看到江南蹲在那里,缩成一团,眼泪汪汪的,脸色苍白,说不出是怎样的可怜。
像是有一只手一下就将他的心给揉成了团,不比撕裂了好受。
喃喃:"江南?"伸手去拉她:"走,去医院。"
江南被他拖着出来,却挣扎反抗。
"秦总,我没有病,去什么医院,马上就好了。"
她挣扎得那样剧烈,秦秋彦伸手一带,将她推到墙面上,接着两只手臂将她困紧在身体与墙面之间。唇迹的痕迹狂狷而狠戾:"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见到喜欢吃的食物会有那么剧烈排斥的反应?"
江南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有些发懵,愣愣的看着他,瞳孔张得很大,一张脸也格外苍白。
秦秋彦一颗心就要烧着了,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了?那些菜曾经她那么喜欢,三天两头就会吵着让他带她去吃,如今却为什么一口都咽不下去?
就那么厌恶么?到了令她呕吐的地步?
秦秋彦一双眼腥红,布了红血丝,哑着嗓子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再喜欢他了...为什么...
江南看着近在咫尺,疼痛得扭曲的一张脸,惊怔得哑口无言。
秦秋彦像是失了理智,从没像这样在人前失过风度。这一刻却像一个疯子,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还那么爱,死都放不开,而她却不爱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
秦秋彦俯下身吻她,狠狠的亲吻她。撬开她紧闭的唇齿席卷,大手紧紧钳制她的手腕按到墙壁上,用身体压制住她...他就是疯了,早就已经疯了,怎样的痛都可以,再多的苦也能偿尽,咬碎牙齿和血吞,多少非人折磨他都不在乎。爱恨嗔痴,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么?
"为什么?"
江南越来越惶恐,推不开他,将他的唇齿都咬破了,腥咸漫入口中,是鲜血的味道。慌了神,抬起脚狠狠的踢他。
秦秋彦闷哼一声,一下子放开她。
江南顾不上理会,转身向外跑。
包也没拿,就直接跑出了菜馆。夏季的夜清风和暖,正是人流吵杂的时候。她跑得很快,越来越快,停不下。
最后跑累了,筋疲力尽。心脏跳得很厉害,坐到路边休息,不管干不干净,直接坐到地上去。谈不上害怕,只是慌张又难过。秦秋彦的味道犹在,此刻唇齿中依稀蔓延着血气的腥甜。
江南紧紧的按着胸口,重创的厉害,似跟睡梦中一个人的感觉隐隐吻合。所以才会没节制的慌张无措起来,抱着自己呜咽。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她生命里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透支了,包括喜欢,喜欢得过了头,太喜欢,没有节制。想从一切曾经觉得美好的事物里寻找熟悉又贪恋的感觉,否则就没法活。最后成了伤,吃伤了,看伤了,玩伤了...再碰触,就会产生强烈的抵触反应。
就像家里有个亲戚小的时候喜欢吃肉,一次吃了很多,吃过之后睡着了,再醒来剧烈呕吐,那之后就再也不喜欢吃了,甚至一口不吃。大人们都说是吃伤了。
江南就是那样,只是她的生理反应要比别人的蹊跷,不单是吃的,那些所有喜欢的,都伤了。一觉醒来,便没法再喜欢了。只怕喜欢了,会让自己更难过,五脏六腑都是翻腾不息的。
坐了很久,站起身回家。
招来出租车坐上去,到了楼下才想起来,包还在餐馆的包间里,身上一份钱都没有,连钥匙也在里面。
司机等着她付钱。
江南一时间为难起来,不仅没有钱,连电话也没拿。而且这里没什么朋友,就算有电话也不能马上找人送钱来。
很为难的赔上笑:"司机师傅,对不起..."
不等说完,车门被拉开。已经有人把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进来,告诉司机:"不用找了。"接着拉上江南下车。
司机师傅扬长而去。
是秦秋彦,他已经过来很久了。拿上东西从菜馆里出来,沿途找她,没有看到人,就一直开到她家楼下等着。
江南低着头没看他,伸手按过自己的包。从钱包里拿钱还给他。
秦秋彦已经恢复冷静的模样,那个时候仿佛不是他,被魔鬼附身了,此刻这个得体又翩然的男人才是。
"对不起,吓到你了。"
江南不声不响,拿出一百块给他。
秦秋彦不接,还是那句:"对不起...之前是我唐突了..."
江南面无表情的把钱塞到他的手里,转身就要上楼。
秦秋彦没有再伸手拉她,站着没动,淡淡说:"你那个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也是受了很多苦。今天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觉得她也定然这样,很辛苦...不知不觉把你当成她了,我很抱歉..."
江南怔了一下,转过身。
秦秋彦仍旧背对着她,背景安静而落寞。夜晚朦胧不清的光打到他的身上去,更显深沉。
话语只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她也很爱吃私房菜,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拉着我去吃,像个小孩子。今天看到你那样,就好像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面前,把一切喜欢的都摒弃,不再喜欢了。我只是想问,为什么那么喜欢的东西会变得不喜欢呢?喜欢这个东西难道不是越来越喜欢么?直到超过任何,比自己的生命还重,不会有停下的一天。"他有些怅然若失的:"难道是我想错了..."
江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会在秦秋彦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事物,也有两种可能,越来越喜欢和越来越不喜欢,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他那样理智,肯定什么都懂。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他还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了。不可思议对方越来越不喜欢的落差,才会说自己想不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