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南风默然地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问他:"今天工作组的人做什么了?"
白子仙马上提出第二个疑惑:"对了,今天下来通知,之前的工作组人员被解散更换,又换了不同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至于新的工作组成员我还没有看到,据说等到明天就知道了。"
如今总算接触到的只是几个高层,员工们虽然私下议论纷纷,但没有人真的敢站起来无风起浪,整个景阳集团的运作还算平稳。
见薄南风单手托着眉骨没说话,白子仙又接着道:"集团内部这两天被安抚的很好,今天才跟其他公司签了大单,在外人看来运作如常。所有的猜测也只是皮毛,外界只是处于一个观望状态,并不知道工作组查下来的真正意图。就连本集团内部也是云里雾里,工作组的人接触的职员有限,似乎也不打算声张。"
哪里是那么容易猜测的,实则就连白子仙到如今也是云里雾里,所以在薄南风回来之前,一直紧绷着弦,不敢轻举妄动,唯怕哪里出了差子,出现无法弥补的后患。现在薄南风回来了,着实松了口气,只听从安排,心里有踏实多了。
薄南风听完白子仙的描述,一点儿也不感觉惊诧,和自己最初料想到的隐隐吻合,八九不离十。
果然是场劫难,想过,已非那么容易。
甚至能够想到老爷子那一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怕到最后事态势必要像一股巨浪,一个漩涡,把他推挤到一个连翻身都难的夹缝里。
薄南风反倒冷冷的笑了声,这世上各怀鬼胎的人果然不少。他摆设的一个局,最后成了许多人都感兴致的游戏,千百种颜,真的,假的,通通露出来了。像极了一场叙说世间百态的大戏,精彩纷层,又异常残酷。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阴暗的一个面,平时想得到,还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真实经历到了,原来这么阴冷晦涩。
白子仙静静的看着薄南风那个不明所以的浅笑,有条不紊的站立着,等他发号施令。
薄南风敛了笑,淡淡抬眸。看了白子仙一眼,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白子仙发髻梳得光滑利索,三十几岁的女人,眼角有了纹路,风貌却依旧很好。连眼中的光色都涌透出干练,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有的风范。
想也没想,只说:"进景阳集团做了您的贴身秘书那一天起,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打算,就是好好干。"
薄南风沉吟须臾,掏出一根烟点上。以往他在办公室中极少抽烟,虽有这样的嗜好,却不喜欢周身迷漫这种味道。从来都只是淡淡的香,怡人而飒爽。今天却油然一丝颓废的味道,年轻的脸上流露出隐隐的倦怠。
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大风大浪见得太多,一眼万年,觉得如同在这世上存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因为漫长,所以觉得很多年了。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会混淆,到底多大年纪了?
当别人说起他只有二十四岁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不以为然或者不可思议。不要说别人觉得不像,就连他自己也那样觉得。
哪里只有二十四岁,经历的风雨是一个正常人几十个年头都无法比拟的。他就很难再将自己停留在那个仅有二十几岁的纯真年代。
不是他多么成熟稳重,与生俱来。而是生活赐予他的尽是无奈,风霜雨雪被压缩,一朝崩塌下来,全部压到他的脊梁上。想不成长都难。别人的一年,是他的一天,所以就这样,早早的厌倦了,不得在他仅有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倦怠了整个人生。觉得又苦又累,懒得再动一动,宛如过了花甲之年。连带骨头都生了绣!就算是人没血没肉的机器,也有停下来无法运转的一天。
何况他只是一个人。
吐了一口烟圈,动了动嘴角,扯出笑:"景阳集团的薄总马上就不存在了,你以后不用再跟着我。以你的资质想去任何一家大集团都轻而易举,跟着我这些年你的确做得很好。我也知道几年下来挖角的不断,而你能一直跟在我身边,是我该要感激你的。趁现在景阳集团平安无事,早点儿退出吧。省着哪一日动荡了,惹上麻烦。"
白子仙静静的听着,心里忽然异常难过。几天来紧紧绷着的那一根弦原本在见到薄南风回来的时候已经就要松懈了,可那口气没松开,却蓦然断掉了。
觉得,自己近几天最害怕的就是如此。于是拼命的给自己打气,不断的安慰自己,说这个男人他不是个人,他就是个神,风雨洗涤无数,都走过来了,他哪一次不是乘风破浪?
白子仙这些年做得多努力,付出的也比常人多很多。不是她多有资质,随随便便就能做到最好。薄南风看似一个易说话的主,工作上对手下的人却近似苛刻。而她却偏能入了他的眼,让他挑不出毛病,如果不付出异常多的努力和心血,是做不到那样的成果的。
白子仙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年轻人难得也不容易。跟她的弟弟一般大小,可她的弟弟还在校园里呆着,每月拿她给打进卡里的生活费,供养着自己和他的女朋友生活无忧,不是每个年轻人都像眼前这个一样顶天立地。
已经那么不容易了,既然是他的手下,能多做一点儿总是好的。
在白子仙看来,景阳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有薄南风这尊大神的存在。如果他不存在了,景阳集团平日再怎么虎虎生威,也仅是业界中的昙花一现。
着实为了这么一个集团可惜起来。
白子仙站着没动,许久才说。
"哪一日你不当这个集团总裁,不需要秘书了,不用任何人说,我一天也不会在景阳集团呆下去,拿上东西领上我的工资立刻走人。"
薄南风掐灭手上的烟,微微颌首,告诉她:"我现在就不需要秘书了。"
白子仙刹时间有了想哭的冲动,眉眼中那么酸涩又温润,觉得这可真是个异常倔强的孩子。不知道他小的时候父母是怎么管教他的,或许根本说不了他。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执掌天下的本事,像是一种天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