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没有片刻耽阁,赫连流年马不停蹄的往流年小筑赶,一到入夜必须要找地方住下,便寻个客栈住下,吃喝睡,所有的一切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们母子身边,连上如厕也是。
他知道月含有多精,只要一分神,她一定跑得远远的。
他的缠人让月含再度受不了的想尖叫,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是赫连流年,赫连流年是讲理的,是不会勉强别人的。
“我要去如厕,你真的真的不要跟了。”
“好。”
咦?
这一次他这么好说话,依照他们这样的赶路速度,再过一天半就能到流年小筑了,一旦到了流年小筑,盯着她们母子俩的可就不是一个赫连流年,还有另外四个,想走,就更难了。
这几年来,她已经很习惯村子的生活,郭大娘还等着她回去。
若是她与回儿没有及早回去,村子里的人也会担心的。
“把回儿给我,我带他一起去。”
“不用,回儿是男娃,我带他如厕便可。”赫连流年摇头,将儿子牢牢的扣在怀里,挺拔身躯,不动如山,没有丝毫放松的迹像。
他是不打算让月含带着儿子去如厕,她在想什么,再清楚明白不过,“你快去吧,带着回儿,你也不方便,我们父子在这儿等你。”
等她?
不用,不用,绝对不用,他最好离得越远越好,“赫连流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嘛。”她不是真的那么想要如厕,她是想乘这个机会,带着儿子远走高飞。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的。
“回儿是我的儿子,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不管他是男娃还是女娃,我是他娘,我想对他干什么都可以。”他不在的这些年,儿子的这点小事哪样不是她解决的。
可不能麻烦其他人,儿子的身体里流出来的可不管是血还是其他的,那都是具毒性的,是需要特殊处理的。
“月含,别任性好吗?”赫连流年柔声道,他真的不想处处与她针锋相对,他不习惯这样的她,也不想习惯。“有话可以慢慢说。”
“你说得轻松,让我说了吗?自己作主,逼我们母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赫连流年,别忘了,你可是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欺负女人和小孩。”可怜她和回儿。
“是我的错,也要回家之后再定我的罪好吗?。”
“我能说不好吗?”月含口气坏极了,都到了这副田地,她家的小鬼被他扣在手里,她能放掉儿子一走了之吗?
他已经把她的命门扣在手里,她不乖乖听话还能怎么办?
后半辈子,她是要和儿子相依为命的,没有回儿,她一个人呆在村子里有什么意思,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劣。
“你可以的——”赫连流年低喃。
两日之后,一行三人,回到流年小筑,于长风和胡三立在路上没有耽搁,比他们更早就回到流年小筑,顺道的也把白凰和白晓凤召回,告诉他们这一个好消息。
连续奔波了这几年,他们终于可以安心的休息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要在流年小筑里处理便是,不需要在外头走来走头,像只无头苍蝇似的。
而白晓凤,也可以在稍后完成她的人生大事。
就在这几年寻找月含的路上,白晓凤遇上她生命中的那个人,对方是个殷实商人,这些年在找人的事上,也出了不少的心力。
只不过,没有寻到月含,不知她是否安全,白晓凤无心婚嫁。
现在人找到了,不仅好好的,连孩子也好好的,该说是老天长眼,没给他们带来遗憾,流年小筑也快有喜事临门了。
真好。
回到熟悉的环境,月含反倒是不吵也不闹,意外的安静,怀抱着回儿,只是静静的坐着,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月含,你先带回儿先回房里休息一下,晓凤,麻烦你烧些水,让她们母子梳洗一番。”一路上她都绷得紧紧的,压根就没有放松的一刻,赫连流年不禁叹息,他无意将她逼得那么紧,只不过,是真的忧心。
“好,我马上去。”白晓凤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双眼时不时的看着月含怀里的小娃娃,那粉嫩嫩的娃儿,就是她替师父生下来的儿子。
好可爱——
只可惜,没有机会看到他的出生和一路至今的成长。
胡三立随白晓凤一同去帮忙。
“娘,娘——”赫连回年纪虽小,却也能感受到娘亲大人的情绪波动,母亲的情绪,直接影响到孩子的情绪,小家伙这些天也少言少语的可以,除了肚子饿喊着要吃东西,其他时间,都乖乖的闭着嘴儿。
只睁着两只又圆又亮的眼儿,好似要瞧清什么。
只可惜,年纪太小,什么也不知道。
“回儿饿了吗?”
“饿饿。”
真的饿了,赶的太急,中途赫连流年甚至连停下来休息的时间都省了,也不怕累死他们,明眸一扬,“回儿肚子饿了,难道这里连点吃的都没有吗?”说到这里,她的肚子也饿了,到小镇的时候,赫连流年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停。
吃的现在流年小筑还真的没有,主人家不在,也没有开伙,都是才刚回来不久,也住处也才刚刚重新打理干净,可以住人,他们在外头行走过久。
“我马上去镇上买”,于长风开口,“小师弟要吃什么?”于长风笑得一脸温和的盯着月含怀里的小家伙。
一听要问他,赫连回扯出一抹大大的笑,“糖葫芦——”他的最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不行。”月含握住儿子的小手,“别牙还没有长齐就先掉光了,买些小点就可以了,不要太甜。”
“没问题,交给我,小师娘,你要吃什么?镇头那家的叉烧包好不好?那家店还在开哦。”于长风道。
她之前喜欢那家叉烧包的味道,只不过,过了这么久,她早就忘记了,现在他提起来,倒还真的有些馋了呢。
“就那家的叉烧包——”既然点了一份,就不在意多点一份了,“还有第五家的梅饼和第二条街上的粟子糕。”这些,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好。”于长风应允,“马上就来。”话落,他就已经施展轻功离开,以最快的速度替她们母子俩买吃的去了。
白凰出去张罗其他东西。
赫连流年从月含的怀里把儿子接过,“月含,我们先回房好吗?”
“这里没有我的房。”回什么回。
小木屋就只有那么几栋。
“我的房就是你的房。”为何要一直闹这样的别扭,赫连流年叹气,“月含,当初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再适合这里,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就走了。”眼儿,不曾停留在他的脸上,而是停留在他怀里的儿子脸上,长得那么像,明明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老天爷总是这么不公平。
话未说清,她又不愿意进屋,赫连流年只好抱着儿子在她身边坐下,“为何突然你有了这样的感觉。”
“赫连流年。”眼,终于对上他的了,“我不怪不恨,其实老天爷对我已经算是很公平,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会有凄惨的下场那似乎是必然的下场,而我不一样,在未曾启智之时受的苦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深刻的印象,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她不是不知感恩的冷血动物。
只不过,就是太知道,这“恩”是怎么回事,才让她更加的揪心。
“你教我,养我,还娶我,过程有诸多的不愿,仍是被我逼着的,我不该要求太多,只不过——”轻轻一笑,有些落寞,不过,仅是片刻,表情便缓了回来,“人儿总是过贪,得到了,便想要得到更多,得到你的关注,你的关怀,甚至是你妻子的身份,却也想得到你一心一意的爱恋。”她太贪心了,所以,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
古语有云,那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老祖宗的智慧是不容小视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与你共缠一世,心甘情愿的为你生下孩子,只可惜,一切都是我太高估自己,一旦发现,你可以用那么热切的眼光去看其他姑娘,便受不了了,无法想像该如何呆在你的身边。”那样,她无法面对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她自己,“赫连流年,你知道吗?你看樊英那热切的神情,对她的不一样,真的彻彻底底的让我看清了现实。”也彻彻底底的死了心。
表面的一切都可以改,唯有心不能。
他一再的声明对别的女人没有意思,当然,对她也没有意思,但是,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不是有了她赫连月含,赫连流年是不会反对皇上的下召,娶樊英为妻吧。
一个是皇亲曾贵为王爷,一个是将门之女一身才华,不输男儿的气度,一个是拥有绝世武功与才智的淡漠王爷,多般配,要是她今天是个旁观者,她也会为这样的一对拍手祝福的。
她的目光飘离,似乎已经飘至几年前,她的神情,是赫连流年从未瞧过的,一瞬之间,似乎,她真的已经不是当初的小月含,她已经长大成人。
一个敏感而真切的小女人,对情感之事有着非比寻常的坚持。赫连流年一直以为,月含对他的那股情感,无非是亲情的认定。
她遇上他时,宣布要嫁给她时,才多大,小小一个,只比他怀中的儿子大上几年而已,那么小的丫头,她懂什么。
纵使他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真正的意识到情感的真缔。
他不曾真正的爱上过一个女人,男女感情,之于他太过陌生。他喜欢月含,不可否认,他是爱着她的。
只是,当初跟着他时,她还小,对她的爱,如同对亲人的爱一般,之后,她嫁给他,以他妻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亦为了他怀着他的骨血,那时,他便意识到,她不是一个女娃娃,她已经是人小女人。
他是喜欢着她的,只不过,他不知道到了何种程度才算是爱人。
当初他的确是相当的欣赏樊英,在他几十年的生命里,不曾遇到像樊英这样能刚,能柔且满腹才华的女子。
那时的心情如何,已经回想不起来,似乎是与平时不大相同,三年前,樊英便嫁给明家小子,如今,也身为将帅继续带领樊家军驻守西北边关,守护一方国土。
朝廷下令,天下第一庄相助,这么多年尽无法寻她踪影。
她到底有多能躲,或者该说,当时,她到底失望到了何种程度,以至真的狠心把自己与他的关联切得一干二净,不允许有丝毫的多余牵扯。
四年,每过一天,他的心,便凉上一分。
多少个日夜,他夜不能眠,如今,他该如何是好,如何让她对他重拾信心,如何——让他找回以前的月含。
可爱也好,任性也好——那都是她的真性情——
“我让你失望了。”他苦涩开口,错,都在他的身上。
“也不能这么说,你在很多人的眼中,是个非常好的人,在我的眼里犹其是,只是,到头来发现事实终于自己一惯认为的有些出入,以至于自己无法接受,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赫连流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只不过——
要想跟以前一样,怕是有些难度,她无法再坦然的去面对他,无法,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曾经有一段时间,只要一想起赫连流年,她就会想起他看樊英时那不同的眼神,到最后,她总是命令自己,不要去想。
不要去想赫连流年,她已经习惯这样命令自己,这么多年来,真的很习惯,她已经不太会去想他了。
真的,现在想着回儿的时间比较多。
她已经是人家的娘了,可不是像以前一个单纯的只是一个无忧的小丫头,任性妄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这几年我也想过许多,你不需要担心我们母子俩,瞧咱们现在健健康康的就知道这几年过的不错,隔壁大娘只差没有把小小子当猪养,要不是我在一旁制止,小家伙早就不知道喂成什么模样了。”语意一变,变得轻松起来,不若适才的凝重,“赫连流年,既然已经回到流年小筑,我们也不急着走了,大家这么多年没年,我和回儿会在流年小筑多住些日子,之后,你就不要再拦着我们了。”
“月含——”低沉的嗓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抛开这一切,要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当真——要舍下我吗?”她的性子非得如此激烈,是就是,非就是非,没有中间地带。
他用何种眼神瞧过樊英,让她如此不能容忍,直接将他踢到天边去,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回头的一天。
“舍不下啊。”她摇头,“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带回儿过来住几天的,既然已经被你们找到了,总不好再老死不相往来了,往后回儿也要学些手上功夫,以免长大以后遭人欺负。”唉,可怜她这个当娘的当初不好好的学,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儿子的。
话说开了,心情也轻松了。
月含起身,“这些天,我跟晓凤一起睡。”然后,她宣布,“希望晓凤不要介意才好,回儿晚上很乖的,不会吵闹。”
赫连流年似乎只能静静的望着她,许久许久之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还是睡我们的房间,若是——真的不想与我共处一室,晚上我和阿凰挤一挤。”苦涩开口,才知心头的拥堵到底为哪番。
好坚持的态度,坚决的,让他想咬碎一口牙。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伸手,“来,回儿,咱们先回房休息。”从赫连流年怀里接回儿子,“等于长风回来,叫我们一声哦,小家伙饿着肚子是没有办法好好休息的。”
“嗯。”赫连流年轻轻点头。
很快,于长风带着几处不同的糕点,还冒着热气,匆匆赶回流年小筑,就见他们如仙的神风,还真的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像尊神像一般的。
没有瞧见小师娘和小师弟,看来,她们母子俩个是真的回房休息了。
“师父——”于长风有些担心,他从未见过师父这个样子,真是糟糕,最近师父不一样的面貌是越来越多了,“你没事吗?小师娘和小师弟呢?”
闻声,赫连流年微微一震,黑眸微抬,瞧了一眼于长风,再将视线落回属于他和月含的小木屋,她不让他进哪——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他排在门外,她的心门之外吗?
那真是糟糕,他已经太习惯她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岂能让她说撇开就撇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