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是南华和徐少一行人,南华没有再穿职业装,一条水绿色的真丝裙子,层层叠叠的错开,在灯光下一照,宛若花娇,而风一吹,荡起那重重的褶皱,宛如仙子。
一般女人在她那个年岁,穿绿色显得太老,但是在南华身上,她皮肤白皙,这套绿色的裙子穿的在她身上显得她肤色如雪,双眸明亮,带着顾盼神采的光辉,她正在跟徐少说着什么,许是注意到有人看她,她轻轻抬眸,清澈如泉的眼睛看向了车位两人。
一个是莫云泽,另一个是久久,曾经帮过她的女子。
只是这两人怎么会在这一起?难不成久久是莫云泽在外圈养的女人,而魅惑之都是向晚旗下的酒吧,向晚与莫云泽关系匪浅,这几年向晚一直对久久照顾有加,难不成是看在莫云泽的面子上?想到此处,她目光不变,仍是笑意盈盈的跟徐少交谈。
“希望以后合作顺利,还请徐少以后多多关照!”谈生意的时候,南华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职业化一点,带着淡淡的冷,但是又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徐少略略颔首,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他清楚知道这个南华的实力在哪儿,怪不得关氏那边会派出她这员大将,看来关睿并未所选非人,这个女人确实足够聪明,低调,懂得生意商上的应酬,该退的时候她绝对低调有礼,但是不该退的时候她分豪必争,他脸上还挂着没有散去的笑意,唇角轻轻一掀,既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天真又有几分商业场上的优雅从容,不过得罪客户又能让对方放下戒心:“合作顺利,南小姐,不如我送你?”
南华还未开口,便听到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耳际:“不麻烦徐少了,我送南小姐回去!”南华一回头,却见是莫云泽,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两人身边,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看向来人,他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没有死心。
徐少看见来人是莫云泽,他自然知道今天下午竞标时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两位是故交,略一点头,正巧司机已经将车子开了过来,便开口说道:“那我先走了,南小姐,路上小心!”然后俯身上了黑色的加长房车,等车子远离,南华才看向莫云泽,脸上表情仍是素素淡淡,眸子清澈如冰,恍若面前这人跟自己豪无相干:“这位先生,我跟您很熟吗?”
莫云泽对于她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淡声道:“景榆,跟我回家。”
南华心底冷笑,面上益发沉静如冰,她抬眸,静静的看着莫云泽,眼底笑意一划而过,剩下的是冷冷嘲讽,她微微挑眉,声音寡陌淡然:“莫大少,您认错人了!”
“景榆,这么多年,爷爷一直很想你。”莫云泽重复,态度不容有人拒绝,南华欲走,他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而手腕的位置是一块简单的女式手表,她略一低头,看着腕上那位手表,目光略微停顿一瞬,随即又漫不经心的瞥向了苏玖的方向,对上苏玖疑惑的目光,她眸光一顿,却听莫云泽又淡淡加了一句:“二弟也很想你。”
一句话,似乎火一般划破了流冰,她眸色动了动,却很快敛了敛睫毛,再抬头时眸子里已无半点感情:“莫大少,我再说一遍,您认错人了。”
“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景榆,对不起,我道歉,五年前是我的错,我不该袖手旁观,可是景榆,你难道准备判我一辈子死刑吗?跟我回莫家,我们试着和睦相处好吗?”莫云泽的声音不大,但是却透着一种淡淡的悲伤,黑眸深处仿佛掠过当年场景。
当年那个少女,跪在莫家的祠堂外,背影倔强,眼睛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似铬印一样铬在了心底,从此一眼万年,每每恶梦惊醒,他忆起那天的少女,心底都是一种无法触及的疼,当年是他的错,若不是她,景榆又怎么会被逼到那种地步!
南华淡淡的望向莫云泽,眼神冰冷而无温,那里有着浓浓的讥嘲,只是很快,讥嘲转瞬即逝,她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而冷漠,看着莫云泽宛如陌生人,也许,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一直不熟悉罢了,也许她曾经想走进这个男人的生命,认识他,可是那只是曾经:“放手!”
女子嗓音清冽到了极点,如同裹了层层冰雪,再也无法消融,她的眼神淡到极致,冷到极致,似乎不屑于与他说话,更不屑于与他争吵。
“景榆,我们真的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吗?”莫云泽低沉冷漫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难言的痛意,他看着她,目光透着淡淡的暖,可是她身上的冰把这种暖远远隔离在世界之外。
南华身体仅仅僵了一下,脊背却挺得更直了,她突然使劲的抽开了她的手,而腕上的手表却因为莫云泽紧扣的关系而摔落在地上,那一瞬间,莫云泽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疤痕。
五年前,她手上并没有这道疤痕,她的手腕光洁干净,保养得当,她不喜欢佩戴任何东西,可是五年之后,她手腕上多了一道手表,而那道手表是因为想遮挡住那道疤痕。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如常,可是却多了几丝颤抖。
南华本来已经淡漠的心因为他的话又起了一种涟漪,在心湖里蔓开,仿佛鼻尖又有浓浓的血腥味,像那一晚一样,弥漫开来,她的世界一片鲜红,刺目,她仿佛听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黑暗将她包围,痛楚将她袭卷,那一瞬间,她几乎支撑不下去。
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的眸色很快恢复清明,像每一次遇到无法言及的痛苦时,她所做出的选择一样,努力把那些悲伤,那些痛苦,压下去,努力让自己活得有自尊一点。
远处,一道银色的跑车缓缓而来,南华停在莫云泽一米之外的地方看着他,只是目光再也没有从前的温度,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疏离淡漠:“莫大少,我的事与您无关!”
莫云泽看着她,目光认真:“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明当年,他亲眼看见景榆在大火中烧成灰飞,她怎么会突然好端端的活着,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而这种事实又再一次活生生的将他的心湖撕开,鲜血淋淋,那些曾经深埋在心底的伤口,已经日复一日的腐烂,日复一日的煎熬着他,他曾以为那些伤口会结疤,可是他今天突然发现,并不是已经结疤,并不是已经愈合,它愈合的只是表面上,他的内心早已经腐烂不堪,早已经千疮百孔。
车子如愿停在南华面前,她一手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然后目光看向了莫云泽:“我以为,我和你们家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景榆,五年前已经死于那场大火。”
这一句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身份,她说完这番话,转身上车。
关上车门,汽车呼啸而去,转瞬便没了踪迹,南华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薄唇微微一勾,眼底似渗了丝笑意:“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接我?”
“我担心你。”关睿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手无束缚之力的小女孩了!”南华莞尔。
“在我心目,你无论变成怎么样,我保护你都是应该的。”关睿清清淡淡的陈述。
南华笑容益发的开,只是嘴角微扯,牵起淡淡的弧度,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关睿和关欣两个亲人了,而关家两姐妹,也是如她一样,他们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莫云泽站在原地,似化成了冰雕,良久,直到那辆车子在夜色下消失,他才俯身捡起那块手表,并不名贵的牌子,可是,他却留恋的放在手心里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夜风更大了,人潮更少了,所有进出酒吧的人都会看向那道清隽高大的身影,男子站在那里,宛若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他的身形挺得笔直,可是他握着手表的手,却在轻轻颤抖,轻轻的表露着他的感情。
苏玖来到他身边,目光静静的看着他:“莫云泽,她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酒店,上车的时候苏玖已经揭下了面具,露出真实的一张脸,五官明媚,双眸淡淡,莫云泽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车子徐徐的到了酒店。
到了总统套房,苏玖今晚累极,拿了睡衣去浴室泡澡,莫云泽没有问,她也没打算多说,他们两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苏玖清楚知道,那个南华对莫云泽来说不简单,尽管没有人真正告诉她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瞧着情形,应是恋人吧!
只是到底什么样的恋人会在五年之后重逢,一个冷漠成那样,一个愧疚成这样?
出了浴室,莫云泽端着酒站在落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窗外的夜景,海城的夜景很美,尤其是在5楼的情况下,整个夜色虽然陷入了静谧,可美丽的灯光依旧装这个城市装点的漂亮,尤其夜空下静静的星河,亘古不变,而夜空美的令人叹息,还是第一次,他有幸欣赏这么美丽的风景,只是,他的眉头是紧锁着的,为那人今日的冷漠。
有些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并不代表已经忘记,相反,它在心底扎根,长成参天大树。
他从来没有想过景榆还活着,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庆幸她还活着,他还有机会弥补当年的过错,如果不能弥补,他恐怕会自责一辈子,幸好他还有机会。
可是,景榆会给他机会吗?
这个问题就如同窗外的星光一般,很难给他答案,也正如五年前的旧事一样,不会给他如果,更不会让时光倒流,可是,他现在只是想景榆能够幸福,而已。
苏玖正在吹头发,长发如同绵密的海澡,滑落在白色的丝质睡衣上,宛若一道美丽的风景,莫云泽放下手中的酒杯,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替她吹头发。
苏玖动作一僵,随后淡淡道:“你先去洗澡吧,我自己可以。”
“苏玖,别说话,就这样静静的陪陪我。”莫云泽出声,不似白天那些低沉悦耳,反倒他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感伤,就连外人都听了为之动容。
苏玖没再动,他不打算说,她也没打算问,两人都没出声,偌大房间里只有吹风机的声音在轻轻作响,不知过了多久,头发终于吹干了,而夜,似乎更深了,苏玖睡过去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莫云泽一弯腰将她整个人兜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身子刚动了一下,莫云泽的声音随之而来:“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昨晚那个痛苦万分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玖洗涑完毕,出来时管家已经推着餐车出来,种类很多,可以给客户提出最完美的选择,苏玖挑了一杯牛奶,一个海鲜三明治,然后慢悠悠的吃着,莫云泽在沙发上办公,认真的样子很是让人侧目,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安静至极,直到苏玖用餐完毕,莫云泽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电脑,看向苏玖:“苏玖,没什么想问的吗?”
苏玖今天穿了浅色的休闲装,长发散下来,随意披在肩上,这样一来更显得她小脸尖细,不盈一握,淡粉的唇色紧紧抿着,看起来有几分紧张之感:“问什么?”
莫云泽慵懒一笑,带出几分魅惑之感,又有着几分难言沧桑:“苏玖,有些事情,你如果问我,我可以告诉你的。”
苏玖微微皱眉,没吭声。
莫云泽轻叹,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眉目沉静,清澈如洗:“苏玖,我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我也没打算瞒你一辈子,我和景榆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苏玖一顿,夫妻,他们真的是夫妻吗?不是同床异梦的两个人吗?不知为何听了他的话苏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心酸来,她看着莫云泽,眼神迷离:“莫云泽,我其实不介意的,如果景榆愿意回来,我可以退出。”她觉得自己很伟大,丈夫都可以拱手让人。其实她嫁进莫家第一天就知道,莫云泽不喜欢她,甚至恨她,他婚礼当天无影无踪,那种莫名其妙的恨意让她心尖发凉,有很多时候,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莫云泽,甚至面对他莫名的恨意。
莫云泽眉目一沉,目光灼灼的看着苏玖,似乎想从她眸底看出这句话的真伪,可苏玖的目光太过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涌动,他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种难过来,良久,他压下了心底那股子说不清楚的感觉,语气有几分凉薄:“苏玖,你当真如此想?”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也过于滚烫,让苏玖心头一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开,她避开他的视线:“我不这样想,难道我还能期望莫大少的爱情?”
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唇角微微一勾,似嘲非弄的语气让人牙疼:“莫云泽,你别开玩笑了,你的爱情,我高梦不起,我们都有彼此喜欢的人,放了对方自由,也未尝不好!”
莫云泽死死的盯着她,目光凶狠而直接:“苏玖,你就那么喜欢他?”
苏玖没有说话,目露迷茫:“你在说慕安?”
果然,他心道一声,心底冷笑一声,宛若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面色发白,可是双手紧紧攥紧,像是克制住自己的怒意:“这样也好,我的爱情你确实高攀不起,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但是你这辈子也没别跟我离婚,我不会同意跟你离婚的!”
苏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面孔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换上一副无害的面容:“莫云泽,你这又是在何必?你喜欢的人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捆住我的自由?”
莫云泽冷笑两声,脸色骤然阴沉,目光冰得跟冻雪一样,又寒又冷:“苏玖,你说对了,自从你嫁进莫家那一天开始,你的命就是属于我们莫家的,你想自由?不可能!我告诉你,我知道你现在想跟我离婚,跟慕安在一起,可我偏偏不会如你所愿,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放了你的!我们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你恨我吧!哪怕是恨我也不放自由,让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们不是情人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想指望回到他身边!”
苏玖心底也起了火,她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莫云泽,你简直是霸道,你不讲理,你凭不离婚,你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把我绑在你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