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曜带人往宫外杀出去,而永昌侯带的人从宫外往里杀过来,两边一夹击,把恭亲王的人打了个七零八落。不过杭天曜无心恋战,他一心都在了风荷身上,只是带人往外闯。
骏马奔驰,好在街上的民众都被宫里的动静吓坏了,躲在家里偷偷打听消息,使得他们的速度快了许多。
耳畔的风能割裂耳朵,两旁不断退后的视野在杭天曜眼里就是铺天盖地的恐惧。他生平第一次,知道有种东西叫恐惧,能叫他肝胆俱裂,能让他不顾一切。他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亦是恨透了自己的大意。他只想到了风荷,却忘了对方会来这么一手,甚至他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背后下的手,为什么要对付风荷,到底是为了风荷还是他?
如果是为了他,那还罢了,至少他到之前风荷是安全的,他怕的是他们要对付的人本来就是风荷。一想到那样的可能,他的心再次停止了跳动,人也几乎摔下马。对方既然早有准备,一定备下了天罗地网只等风荷前去,以风荷身边的五十个侍卫,根本不是对手。尤其她还怀着身子,顶着那么大的肚子,别说刀剑无眼了,单单在马车上的颠簸,足以让她娇弱的身子承受不住。无论是风荷还是孩子有个什么,他都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一出城,还没走多少路,就看见地上倒着不少尸体。从衣物上可以辨认,其中有些是禁军,他猜到是韩穆溪的人。他打心眼里感激韩穆溪,只望他能拖住对方的行动,给风荷争取多一分的安全,这个时候的他,根本忘了吃醋。只要风荷安全,他什么都愿意。
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了两批激战的士兵,而对方一旦知道他是杭天曜之时,都全部攻向了他。他功夫再好,也被缠了一顿饭时辰,才带着一队人马赶去十里坡。
面前飞扬的黄沙,在杭天曜眼里,幻化成了一幕幕血腥的画面。而地上的血迹尸体,也向他昭示着过了不久的惨烈景象,他疯狂地命人四处寻找,顺着马蹄印、车辙印。
终于,他听到附近响起了喊杀声,策马狂奔过去。看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三哥杭天瑾骑马飞奔过来,身子像是枯萎的秋叶一般,在马上颠来倒去,他看到了他,眼里露出笑意,整个人却断了线似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滚下马鞍,飞快地扶起杭天瑾,却发现他的背上受了几处重伤,还在往外流血。他按住他的伤口处,狂吼道:"三哥,你怎么样了?风荷呢?"
"别管我,快去,去救弟妹。往前...三百步,有个土坡,弟妹,在...在那。"他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就没气了。
"三哥。"杭天曜又急又痛,颤抖着手探了探杭天瑾的呼吸,脸色惨白如纸。可是,他放心不下风荷,深知他再不去,或许永远都见不到风荷了,咬咬牙将杭天瑾交给了身边的人,跨马循着杭天瑾所说的方向飞驰过去。
城外十里坡是古来践行之人离别之地,素来以长亭古道、风翻柳絮出名,到处弥漫着别离的愁绪与落寞。可是,原先晴朗的天气浮起了朵朵云层,压得天空低低的,漫天飞舞的柳絮让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四处都没有人,一个也没有,更别提掳走董夫人的人了。
紧张萧索的气氛在人们心头升起,提起全部心神戒备着四周。过耳的风声里有腾腾的杀气,江夜绷紧了心弦,压低声音与车里的风荷说道:"娘娘,咱们只怕已经被人包围了,而且对方来势汹汹,人数至少在我们之上数倍。"
"我明白了,咱们此行不为救人,只为拖延时间。能拖得一刻就有多一分的希望,传令下去,不要硬拼,保命要紧。"她的声音平静温婉如往常,几乎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不闻,只是说得特别缓慢,似乎每个字都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
"小的领命。娘娘,之前派去打探夫人踪迹的人尚无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定能找到夫人的。"江夜心里清楚,只要董夫人未得救,他们就不敢和对方硬碰硬,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至少要等到那边寻到了董夫人的踪迹再说。
一想到母亲此刻的危险,风荷的心再次揪紧了,她这个女儿,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也罢了,还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了她,更连累了身怀有孕的嫂子。万一嫂子有个什么,她如何对得起哥哥呢,哥哥那般疼爱于她。她的手握成了拳,沉烟紧紧包裹着她的手,她淡淡笑了笑,回道:"让大家打起精神分头戒备。"
江夜一声令下,他手下五十人已经熟练地布起了阵,把风荷的马车拱在中心。
风刮得越发紧了,尘土与柳絮纠缠在一处,望出去即是一片混沌。
马嘶声骤然响起,接着是惊涛骇浪般的马蹄声愈行愈近,乌压压的人影一层又一层,迅速将他们围在中心。略略估摸了一下,对方少说也有三百余人,兼之个个兵强马壮,一看就知不是普通兵士可以比拟的。
最前面领头的是一个年纪五十开外的老头,骑在高大的骏马上,面色难得的红润白净,连一根胡须都没有,精神矍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嘿嘿笑了一声,拱手作揖:"世子妃娘娘当真守时啊,女中豪杰不过如此而已。"他的笑阴冷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尖厉。
透过车帘的一角,风荷看了个大概,脑中灵光一现,她可以确定这一次的幕后主使是太皇太后无疑。除了她,谁能调动这么多精锐人马,恭亲王是可以,但此刻的恭亲王可没有心思对付自己一个弱女子,又有谁身边会有年迈的太监。
不过,她依然想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何要千方百计针对自己,若说是以自己要挟杭家,那么大可不必,抓了太妃比她有用多了,连皇后皇上都要思量再三。再说,她即便想抓自己要挟杭家,那么完全可以早行此举了,没必要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