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出城之时,遇到了小小阻碍,但他们一行人身份贵重,无人敢拦,只得放他们出城。一旦出城,车马就开始狂奔起来,扬起漫天的尘烟,消散在空茫的郊外。
而此时的皇宫,已然一场大乱,只是还未波及到城中百姓而已。
沉烟半抱着风荷,小声问道:"娘娘,要不叫他们慢一点吧,这样狂奔你身子受不住啊。"
"无事,咱们再拖延,就来不及了。马车里很是软和,我坐的稳着呢,现在不过小小麻烦,一会才是真正的大阵仗。"她咬了咬牙,这样的速度,这样的颠簸,以她八个多月的身子而言,确实有些难受。
越出城,越是荒凉。一路上,他们一行遇到过两批急行军赶来的禁军,差点将他们这大队人马当做叛乱之人截住,后来听说是庄郡王府上的,才放了行。江夜有心向禁军求救,可是禁军是奉命来卫护皇城的,哪儿管得了他们的事,何况江夜也担心去的人多了,对方会对董夫人下手。
从车窗里勉强回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风荷的心渐渐苦涩起来。任是杭天曜为她筹划得再周密细致,也想不到会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利用董夫人对她下手,即使董夫人没有出府来杭家,以董家的护院们,有人要进去掳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昨日红绡帐里卧鸳鸯,今朝却不知能不能有命再见一面。但是,不管多危险,她都要坚持下去,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他们俩的孩子,等着出来见见世面呢。
再说江夜派去请示杭天曜的人叫易名,一路快马加鞭奔向了皇宫,到的南宫门。当他尚未靠近宫门口,就知大事不好,那里已然战成一团了。两方人马拼命搏杀,他一人想要越过这样混乱的局面进入皇宫,无异于登天。而守卫宫门那些素日熟识的人都不知去了哪儿,估计是全加入了战场中去。看形势,还是恭亲王的人占了上风,禁军明显不敌。
不过他倒是没有看见恭亲王的踪迹,因为就在他到来之前,恭亲王已经率先锋突进了皇宫,扬言要生擒了皇上。
易名简直要被急死了,可是毫无办法,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被人胡乱打了一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扬起扑鼻的沙尘,似乎有无数人马在逼近过来。他忙避开刀剑,闯到了最外边张望,前面领头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多的老将,他仔细认了认,原来是永昌侯爷,身旁还跟着一名年轻的公子,自然是永昌侯小侯爷了。他们身后是整齐划一的军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人马近前,宫门口混战的兵士有些急切起来。
就在宫门前几十步外,永昌侯开始勒马吩咐下边的人手风头行动,有一个将军奉命领了一对禁军往东而去,又有一个领着人疾驰去了西边,剩下之人包围了南门,冲杀过来。
易名心知永昌侯是皇上的人,飞快抢上前,求他帮忙。
"你说什么?董夫人被掳,世子妃出城去搭救了?"韩穆溪惊得目瞪口呆,今儿这么混乱,却是对方借机取事的好时机啊。风荷怀着八个月的孩子,只带了几十人出城,那该有多危险。要是遇到禁军,被当做叛乱者就麻烦了,即便有杭家的身份挡着,可是他们单凭几十人,怎么是对方的对手啊,对方分明是一招狠辣的毒计。
韩穆溪以为自己快要忘记这个人了,却不知会以这样的方式想起来,他的心骤然缩紧,压抑地他气息不稳。他与父亲今日奉命从背后包抄恭亲王一党,根本没料到会突发这样的状况。
永昌侯也有些吃惊,但没有儿子这么慌乱无措,镇定了一下心神问道:"你这是来给你们世子爷报信的?"
"正是,还请侯爷助一臂之力,让小的进宫。"易名算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如果报信不及时以至于世子妃出事,那他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父亲,儿子去救世子妃。"韩穆溪的话是脱口而出,这是他心中第一个念头,他完全没有想到别的。
永昌侯这才真正讶异得看着儿子,他们是奉命来勤王的,如果这时候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任务,儿子的前程怕是不保。而且他第一次看见儿子这么紧张的神色,面色微微发青,嘴唇都哆嗦了。
虽然杭家世子妃身份贵重,但谁都贵不过皇上去,永昌侯咬牙反对:"不行,我们的任务是保护皇宫。"
可惜,此刻的韩穆溪,根本听不进去别的事情,只是坚定得重复了一遍:"父亲,儿子要去救她,求父亲答允,再借儿子几百人马。"
他的目光深邃而直接,里边含着无限的情意,看得永昌侯大是愕然、疑惑、不解。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颇得人赞誉的,一表人才、温润如玉、文武全才,不知京城多少权贵有心结成儿女亲家呢。可是几年下来,先是因老夫人自己的主意耽误了大事,后来也不知为了什么,家中瞧了几个他都不乐意,屋里更是连个女人都没有,连带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怀疑儿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但今日他这样的表现与往常大不相同,怎么瞧着十二分的上心呢,自己家与杭家是有些关系,但也不至于让儿子这么重视才是啊?难不成,难不成...?不可能啊,儿子岂会做出那样不耻的事来,可若不是,他为何这般执意要去呢,甚至不顾圣上密旨,莫不是疯魔了。
易名见人家父子俩这个情形,一时半会也不曾反应过来。
永昌侯顿了顿,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已经见韩穆溪一个翻身下了马,跪在地上对他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句说道:"父亲,让儿子去吧,儿子只要三百人,儿子恳求父亲。"
事已至此,永昌侯情知难以劝转,再耽搁下去只会误了圣上的大事,只得叹道:"罢了,你去吧,自己小心些,快去快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