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莹倒是无知无觉的,每日仍同先前一般。一次风荷暗暗试探了她一番,谁知她竟是正色说道:"四嫂,我是女孩儿,论理不该说这些话,但你怕我受苦我心里很感激你,有什么话就与你直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容我有别的想头,而且大家都说小侯爷为人很好,我便满足了,女孩儿指望的不就是终身有靠吗?
小侯爷体弱那也是寻常事情,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娇养惯了。又不是吃不起药请不起太医,我也不怕。实在最后...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那就当是是替咱们家还了刘家的人情,大嫂不就在咱们家过了这些年嘛。大嫂能过得,我怎么就过不得了。"她说到最后,终是滴下了眼泪,忙用帕子擦了。
风荷心中暗叹,别看杭莹素来娇生惯养,脾气柔顺性子娇憨的,其实豪门大院长大的女子,哪一个是没有半点心眼的,只是平日不愿去耍罢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那是容不得自己反抗的,也就安然接受了,其实这样也好,相信刘家小侯爷会喜欢她的,也许心情一好就好了也说不定。
这个是后话,暂且不提。如今单说这日刚送走刘家请来提亲的媒人,杭天曜就急急来寻风荷,风荷只得辞了太妃,跟着杭天曜回房。
半路上,杭天曜就神秘兮兮得点头道:"有好消息告诉你,看你怎么谢我。"
风荷好笑地推开他的头,故作满不在乎的问道:"什么事儿,想说就说,不说我还不乐意听了。"
杭天曜附耳低语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现在已经带到了府里,就等你验看呢。"
风荷惊得瞪大了眼睛,拉着杭天曜的胳膊问道:"当真?你没懵我?"
"我几时哄过你了,不信就算了。"
杭天曜越发卖起了关子。
风荷腆着脸唤了好几声好夫君好相公的,杭天曜才满意,笑道:"走,这回就带你去看看,免得你不信。"
风荷倒是有些犹豫了:"带进府里来,会不会被人发现。"这样的秘事,究竟是丑闻,无论谁对谁错,风荷都不想让董家以外的人知道。
"放心吧,当做你庄子上来回话的管事带进来的,还特意弄了些瓜果给两人带着呢。而且你的人平儿也常来,大家不会注意的。"杭天曜揽了她,谄笑着。
风荷这才彻底安心,对杭天曜抛了个媚眼,算是奖励他。
沉烟领人守在门口,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跪在地上,浑身簌簌发抖,衣物却是穿得不错,像是乡下的小地主。
被带来之前,他们已经大略知道当年的事情发了,这是来寻他们作证的,虽然想跑,可哪儿跑得过人家,乖乖被送到了京城。
这两人,一个就是当年给董夫人诊脉的太医,一个则是稳婆。太医是在他们老家隔壁的县里买了一大块地,当起了地主,儿孙也好着;稳婆投奔了女儿家,携女儿一家子逃到了南边去,买房置地的。
杭天曜人手多,个个能干得很,派人去追查之后,很快就有了线索。先找到的是稳婆,随后就寻到了太医。两人虽然一口咬定不知情,奈何杭天曜手下的人不过拿他们的家人稍稍一威胁,就怕了,愿意招认。
风荷冷冷扫了两人一眼,看得两人身子抖了抖,头压得更低了。
"你们是自己说呢,还是我来问。"
冰冷的声音吓得两人慌乱得抬头瞄了一眼,稳婆虽然从前常在大户人家走动的,但到底心智不及太医强,很快竹筒倒豆子叙述了起来:"夫人,饶命啊。当年,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贪图那点银子,又怕家人出事,没奈何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绝对不是我故意要陷害董夫人的。"
"拣紧要的说来。"风荷的声音依然冷酷而无情。
稳婆被吓得咽了口吐沫,终于交代起来:"本来,董夫人是我接生的,因着是早产,加上董夫人身子不好,整整辛苦了一日一夜才把那大小姐生出来,为此董夫人元气大伤。我起初还以为是个女儿董家会不喜,谁知董老爷兴冲冲命人赏了我二十两银子,我欢喜得什么似的。时间一长,渐渐将此事忘了。
哪儿想到,五年后,有人找上我的门,逼我说董夫人当初不是早产,那是在董夫人的授意之下欺瞒董老爷的。我一直安分守己,怎么敢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可他们说我要是不配合的话就要取我女儿的性命。夫人不知,我就这么个女儿,怎么忍心她白白丧命啊,没办法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还给了我两百两银子。
对了,这是董家的杜姨娘派来的人。我一开始也不清楚,后来我怕董家事后发现寻我报仇,就投奔了我女儿女婿,一家人逃到了南边。当时路上有人追杀,我一狠心将那两百两银子拿了出来,求他们放我一命。他们估计是念我一个老婆子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就接了银子放了我们几个性命,言语中还提到那位杜姨娘,说是奉了她的命来杀我。
那位杜姨娘也是我接生过的,是以认识,知道这是他们妻妾争锋,也不敢耽搁,带了剩下的钱财在马镇买了地造了屋住了下来。其他的,我真是不知道。求夫人看在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那太医见稳婆都说了,他也瞒不过,只得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只是他是看在五千两银子的份上答应的,他当时年纪大了,只有一个儿子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倒把家中产业渐渐挥霍了。五千两银子对他一家是笔不小的数目,何况董老太太一向不喜董夫人,他常年去董府走动也是清楚的,强不过董老太太逼迫,就松了口。
因他是官身,董老太太倒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是警告他早点告老还乡。他自己也担心事情套登出来麻烦,就在第二年告老归乡了。又怕事后被人寻仇,就搬到了隔壁的县里,隐姓埋名住着,不意今日还是被人寻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