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折了一支桂枝,凉风一吹,身子有些轻颤:"芰香,去把我那件玫瑰色的云锦披风取来。你自己也加件衣服,给你沉烟姐姐也寻一件。"看着芰香走远了,又笑道:"今年咱们都忙着,没时间来收桂花,再不收就要谢了,趁着今儿兴致好,我要亲自动手。"说着,她冲沉烟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
沉烟大惊,小姐把她们全支开必是有用意的,难道小姐想以身犯险,这,不行。
"小姐,夜深了,不如咱们明儿赶早来。"
"清晨露重,今晚月色正好,我才想赏月寻桂,你就要拦着。好姐姐,劳你走一趟,把我西稍间里临窗大炕边上柜子里那个粉色花囊取来,不过就这点子路嘛。"
沉烟明知风荷主意已定,可如何都放不下心,要是小姐有个好歹她也不想活了。偏偏小姐一直给她使眼色,她只得不情不愿的去了。
谭清飘然立在风荷一丈后的桂花树下,暗暗焦急,小姐难道发现了园中有人,故意支开了人,想把那人引出来嘛?
风荷浑然不觉,脚步轻转,一会挨着这颗看看一会凑着那朵闻闻。
云层卷舒,遮住了月亮的一角,园子里越发幽暗宁静,只有风荷偶尔踏着地上残枝的荜拨声。
斜刺里,一个黑影迅速得冲着风荷身上扑去,尤其是最前边那柄寒光凛冽的宝剑满是杀气。他的声音很轻,动作很快,风荷恰好背过身去,除非她后边长了眼睛,不然绝对不会发现。
黑衣人心下欢喜,这个小丫头可真值钱,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呢。也不知道碍了谁,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不过说实话,长得可真漂亮,若不是对方说死要见尸,自己真有些舍不得呢,可惜了这么个美貌的小姐。
他的剑并没有朝风荷身上招呼过去,就在离风荷只有三丈距离的时候,他已经迅速收起了剑,左手向风荷的头捞去。一刀下去多快的,非不让留下疤痕,要死得无声无息,要不是为着三千两银子,他还真不愿意呢。
谭清屏住呼吸,他就在风荷正前方不远,看到了小姐的手势,竟是不让他出手。小姐疯了不成,对方明显要置她死地,她不让自己出手,难道她还会武功不成?不可能啊,以他的经验,他看得出来小姐身上没有一丝功夫。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黑衣人马上就要触到风荷了。
"哎呀。"骤然的娇呼,使得两个一起屏住呼吸的男子都猛地发慌,定睛去看,风荷踩到了一支圆溜溜的树枝,柔软的身子向前倾,滚到了地上,躲过了黑衣人的左手。
一时惊变,黑衣人没有及时改变方向,收势不住,身子堪堪挂着枝头稳了下来。风荷躺在地上没有动静,不会这样就死了吧,黑衣人心下腹诽,脚步不停,上去想要加最后一击。
可是有人比他出手更快,半空中截住了他的手,低低喝道:"三弟,主子不是说了不要动手吗?"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与他相似装扮相似身材的黑衣人。
最先刺杀风荷的人大吃一惊,迅猛退后,格开了那人的手,喝道:"胡说什么,谁是你三弟?"
后来的人不由愣住,细看前人形容,确实不像,更是紧张,他尚未说话,又从远处冒出一个人叫道:"大哥,你认错人了,我在这呢。"
说完,两个看起来一处的黑衣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最先的人,那他是谁?
刺客发觉事情不对,知道今天怕是难以得手,还是快点溜了得好,趁那二人狐疑之际一跃而起,向董府外跑。那两个人愣了一瞬,很快同时起身,追向了前人。
风荷不住向谭清示意,谭清没法,咬咬牙丢下风荷追了上去。待到只剩下风荷一人,她才悠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撇了撇嘴,糟蹋了一件好衣服啊,幸好不是无功而返。
话说那二人功夫似乎比刺客强些,几个起落之后就追上了刺客,刺客一言不发当即与二人打成一团。二人边招呼边问:"阁下是哪位兄台,为何要对董小姐动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望两位别多问了。"
"是谁让你动的手?"其中一人很快问道。
"无可奉告,两位是保护董小姐的?"刺客试探着相问,他可不想栽倒一个小丫头手上。
"非也,只是好奇阁下的来路。"
刺客见此,稍微安心,却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武功不及两人,越早脱身越好,扔了一颗烟雾弹,等到二人能看清之时,刺客已经没了踪影。
"三弟,主子让我们这次别动手,你怎么还来了?"
"大哥,我又不是来杀人的,我是见你来了才跟着来的。"
"哦,我怕你莽撞赶来看看,误把那人当做了你。"
"不知还有谁要杀董家小姐?"
"别管那么多了,先回去交差吧。"
待到二人走远了,谭清才悄然回了董府后园。
后园里,谭清刚走,就有一个人闯入了木樨林,不是旁人正是董华辰。月白色的长袍,豆青色的丝绦上佩着一块美玉,明亮而又温柔的目光执着的盯在风荷身上,熠熠生辉。
"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丫鬟们呢?"
"我让沉烟回去寻个花囊来装桂花,赶明儿做了桂花糕送与哥哥吃。"她当即莞尔,撩了撩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
华辰晶亮的目光忽然就冷却下来,还有明日吗?这一切,都拜他的母亲所赐,让他恨不得不能恨,在她面前更觉卑微,呐呐而言:"妹妹。我一定会考取功名的,那时候杭家就不敢欺负你了。"
杭家难道会怕一个小小的进士吗,便是状元怕也不放在眼里,他何尝不懂,但唯有这样能安慰自己。
"嗯,我相信哥哥会成功的。"这些年,他对自己照拂有加,自己岂是没有心的人,可他们之间横亘着上一辈的恩怨,她无法做到释怀,更因着他对自己的好而越发难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