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西甬道,走到尽头处左拐,就是凝霜院了。还没等她们拐弯,就听到一声惊惧的惊呼声,远远地传来,来自后花园入口处那一块的方向。接着是一连串杂乱惊恐的叫声,响彻杭府上空,离得近一些的人都能听到。
"走。"风荷果断的喝了一句,提起裙子飞快地往那边而去。
大姑奶奶、三少夫人、六少夫人领着一众人,说笑着往前走,大姑奶奶指着后花园的入口处笑道:"入了园,绕过一个假山就是了。"回头咱们累了,还能在这个小抱厦里歇歇脚。
就在距离小抱厦十来步的地方,大家被叫声惊住,还没等她们做出反应,叫声再一次响起,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
"出了什么事?咱们快去看看。"大姑奶奶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拍着胸脯说道。一来是意外,二者是好奇,大家也不细想,一齐涌向小抱厦。
凌秀的丫鬟在心里千万次祈祷,大姑奶奶没有听到自己的惊呼声,一定不会进来的,千万不要带人闯进来啊,不然别说小姐的清誉没了,自己也是难逃一死啊。
可惜,她的祈祷没有奏效,她家小姐还只穿上了一条衬裙的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声。声音有如催命符一般,在丫鬟脆弱的神经上撩拨了一下,她被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浑身簌簌发抖。守在门外的小丫头们骤然闻听巨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跟着尖叫起来。
吃醉了酒的袁少爷受惊过大,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别看他是个浪荡子,人家兵部尚书的儿子,出身武将世家,自小没有少被父亲逼着学武连艺,一点子警醒还是有的。怔了一怔,迅速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有些害怕起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往外边跑,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
里头袁少爷方才睡醒,身上衣冠不整,尤其是吃多了酒酒劲发作,脸上红扑扑的,瞧着暧昧至极。他从里间跑出来,太过急切,不小心带倒了轻巧的四折乌梨木雕花绣缎屏风,袍子下摆挂在屏风角上没有发现。整个人失了重心,猛地朝前扑,恰好跌在凌秀的脚边,他完全跌倒之前还想着能扶住什么东西,也没看仔细就抱住了凌秀的脚。
凌秀被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点发懵,正大张着嘴巴吃惊不已,忽地脚上受力,她一个没稳住人就摔了,与袁少爷摔成了一堆。
大姑奶奶等人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幅模样,女子下身只穿了一条雪白绉纱的衬裙,此刻都卷到了小腿边,露出里头浅粉红的里裤,脚上的绣鞋有一只没穿。秀发散开,半遮着脸,衬得皮肤越发苍白,眼中满是惊惧慌张,熟悉的人都能一眼就认出她是凌秀。另有一名男子抱着凌秀的脚仰面朝下,看不到脸,凌秀的一段玉腕横在他腰间,两个人的姿态充满着**的气息。
大姑奶奶差一点笑出声来,好计啊好计,没想到老四对自己女儿这么猴急,都扑上身了。不过她可不敢显出一点得意欢喜的样子来,还得装得大受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然后疾步跑到女儿身边,欲要去扶。只她动作混乱,竟不经意间把个女儿推向了男子的怀里,使两个人纠缠得愈加紧密。
旁的众人都太过受惊,一下子忘了上去帮忙,只顾怔怔得望着地上几个人。唯有一个六少夫人,面上闪过疑惑、不解、惊讶的表情,这个男子的身行好像自己的哥哥?
"秀儿,秀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告诉娘,娘给你作主啊!"大姑奶奶也不扶着女儿起来,一味得哭闹推搡,不远处瘫坐在地上的那个丫鬟双目失神,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
凌秀能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发寒发冷,渐渐结了冰,寒意通过血液传递到四肢百骸,然后她的身子一点点碎裂一点点被掏空。她的母亲没看见,但她已经看清了那个男子绝对不是四表哥。
母亲的计策她并不知情,但不代表她没有猜到。那日晚间,她是隐约听到了几句的,料到这几日母亲一定会有动作,而她不能知道,她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不是她有意要与母亲耍心机,而是她的母亲嘴太碎,很容易被人从中套出来自己参与其中。
她当然不愿意当杭四的妾室,可是在没有其他方法的情况下,她勉强可以接受,而她一定得是那个受害者,才能博得四表哥日后对她最多的愧疚与温存。今日,当那个丫鬟将茶水泼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就明白,母亲的计策开始了,因为有几滴茶水溅到了她的手上,温温的,不烫。
她对自己母亲的心机是不太信任的,但是那个人,她相信绝对可以做成。因为这些年来,她没有一次失手过,所以她才会这么配合,失去了平日的谨慎小心。
但是,这一切,都失败了。屋子里的男人不是四表哥,不是他啊!
大姑奶奶继续哭诉,似乎有意将事情闹得更大,而不是先把女儿与那个男子分开。再瞧她女儿,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地上的男子几次想要推开凌秀爬起来,都被大姑奶奶挡住了,相反他的衣服角被凌秀压到了身下。袁少爷又气又惊,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怒斥出声:"还不起来,把爷我放开。"他的声音粗鲁气愤。
三少夫人愣了半日,直到听到男子的声音,才惊醒过来,这样的事情,不管里边有什么猫腻,丢得都是杭家的脸面,客人在杭家作客出了这样事总归不光彩。她立时大声呵斥几个年纪大些的婆子:"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将人扶起来。"
她的话惊醒了怀疑中的六少夫人,居然比婆子们动作还快,抢了过去,带着哭音问道:"大哥,是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