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戏弄她,蔺珂会意过来时,亦已意识到现在就算没有老夫妇的存在,她要离开也并非易事了。四顾美人环绕的周围,不经意忆起当年在奕亲王府中的所识,迎上祁煜那对曾几何时只看她额眉间朱砂的遂目,淡淡的言道:“你不是治下严苛么?你不是更是严于律己么?还是几年韶光变迁,我脑子里的记忆变了,抑或时这才是王爷您令人不耻的本性。”
蔺珂声音,众人不禁都倒抽了口凉气,那太爷更是惊得后背掠过怪层薄凉,他找来这个佳人儿可是来讨王爷欢心的,可不是来得罪王爷的。“你放肆,有你这么跟王爷说话的吗?”太爷喝叱而去,随即又跑到奕亲王跟前,露出一副讪讪的讨好嘴脸,“王爷恕罪,这女子还不懂事儿,下官这就将她带下去,定将她好生调教,届时再供王爷您好好的出出气。”
祁煜却是直直的盯着蔺珂,咯咯作响的指节已彰显了他此时的怒潮,半阖着眸帘,用命令的口吻言道:“过来。”
这短短的两个字,仿佛是从牙逢里挤出来的,那声透着强劲的愤懑和寒火,似要将他眼中映射出的人影紧紧的逼迫到绝境。蔺珂从未见过这样的祁煜,或许是她印象中的祁煜对凤欣儿太过温柔,而她也只看到了那种在自己身上却属于别人的温柔,原来,她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距离再近,亦挡不住那一纵远势如天南地北。当站在他两步开外时,就见着祁煜的手伸向自己,才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身子已亦若几年前那般坐落在他怀里。蔺珂欲挣扎离去,可攀附在腰间的手一用力,她便放弃了。因为这一用力并非言留,而是威胁她不可轻举妄动。
祁煜脸上得意的笑了,心下却为自己这种行为不耻,莫名的清楚自己的举动只会让蔺珂更瞧不起他罢了。可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一想到她曾经靠在别的男人怀里,就恨不能将她扔到浴池里将他人沾在她身上的气息尽数洗去。
“放人。”这是她的底线,平静的声音平得不起一丝仄。又问自己为何会向他开口,难道她知道祁煜会因为她的话为命是从么?她果然一见他就会无形中抱着期待,这样的自己蔺珂不满,甚至起了恨意。
太爷惊讶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听到蔺珂的声音他依旧没有动静,只有看到奕亲王爷递给他眼神时,他方答应着说:“是是是,下官这就放他们离去。”
“等等。”
叫放人的是她,怎么一说放人走她又叫停了?祁煜不懂,抬眸看蔺珂时,见她挣脱离开自己的怀抱,走到那老夫妇面前,说:“婆婆,方才我在磁盅里捣的药你得用温水冲服,每六个时辰一次,至于你腰间的寒气,用我早先准备的那个药袋每夜热敷便好。”
“姑娘,你……”老妇人拉着蔺珂的手,几度欲言又止。
蔺珂知道她要说什么,偏过头去对太爷说:“先让他们下去休息,命人去将乌篷船驶过来了,届时再让他们上船离开。”
“你……”太爷想说你真是得寸进尺,却突然听到奕亲王爷说:“去办。”
太爷顿时换了副语气和脸色,“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等到那三人离去后,这周围的的舞妓未得令又不敢私自离开,而蔺珂就站在那里,只给祁煜一抹单瘦的背影相看。祁煜挥了手,除了蔺珂外其余的闲人都出去,须臾间室中便剩他和蔺珂了。
“本王还以为你会回落梅谷去继续当你的梅儿姑娘,你跑到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来做什么?”他不期望蔺珂会告诉他些什么,可是如果不问,他又从何处查起她会在此出现的原因?
“那与你无干。”
“你一定要这样跟本王说话吗?”祁煜的语气带着危险,显然蔺珂真的将他激怒了,因为她的无视,他很恼火。
蔺珂不语,斜身走到窗边站定,远远地看着有人使着小船朝后方驶去,她的视线一直跟着小船飘得很远很远。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少顷身边多出一个人影。与他离得这么近,蔺珂的心窒息般压抑,想离得远些,脚又似生根般移动不了。
就是这样一直的沉默,晚霞的最后一抹光芒黝黑了船沿。不知何时身后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宽阔的视线也在夜幕的频临之下变得模糊不堪。又见远远有一点光亮缓缓驶来,近了看清是老夫妇的乌篷船。等到老夫妇上了船离去不久后,蔺珂仍在为他们最后担忧的眼神小小的感叹。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
祁煜回眸一看,四菜一汤,正四溢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不过还有个煞风景的,那个太爷正给他倒好了酒望着他低眉顺眼的讨笑。
“把船停下放我走。”
彼此错着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亦不知她的表情,良久,祁煜方道:“先用晚膳。”她当他答应了,而他却拉着她朝餐桌走去。
瞧着这四菜一汤,蔺珂不禁忍不住看着祁煜,除了那道鱼是个意外,其余无不是她在奕亲王府中常用的菜色。他还记得?可这样做他有什么目的?她眉宇间的朱砂已经不见了,他不会再在她的身上看到凤欣儿的影子,他再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祁煜喝光了酒盏里的酒,太爷立即又为他斟上,还开口多话,“姑娘,还不敬王爷一杯。”
蔺珂一直没动筷子,也没理睬太爷的建议,而祁煜也兀自三杯下肚了。昔日两人用餐,她会陪着他小酌一杯,她不胜酒力,总会喝了之后面若桃花。而那时他总是盯着她看,直看得她羞赧难耐,可当后来知道他看的不是她蔺珂而是凤欣儿时,曾经的羞赧与满心的甜美轰然间化作苦水,如胆汁般苦透了她的心。
如此想着,那苦楚似乎又复生一般,执起杯盏一饮而尽,喝得匆忙,酒水溢出唇角,顺着她的玉颈滑下染湿衣襟沿,这样的诱惑在旁人眼中别样的耀眼。
祁煜未置任何表示,那太爷也愣了,让她敬酒,怎么只顾自己喝了?正想说什么,更料不到女子竟扯脱他手里的酒壶,自顾的连倒三杯尽数饮下。他气得不行,又待作声时,却让女子抢了先机,只见她悠悠的冷笑道:“祁煜,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这样坐在一起?”
太爷惊愕的瞪着眼,这女子居然大胆到敢叫王爷的名讳,可是她说了什么?仿佛他们俩人从前就认识。祁煜瞟着太爷疑惑满面,指示了出去,“没有吩咐,不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