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所以逃，可是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她该如何面对，谁能告诉她？

回去的途中不再焦急，一路听着雀鸣莺啼。那脚畔绽开的一朵朵千紫万红的不知名儿小花，正散发着沁人肺腑的芳香。脚步声很轻，可还是碎了一林的宁静。

两年前在丰淮城接到梅儿时，他也曾这样交待过自己，今日再次申明，说明梅儿在他心里是何等的重要。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梅儿心里无人，同时遇到他与莘佑璟，他一定比不过莘佑璟对她的感情，他不配跟他相争，那场感情的比试还未开始便注定了他是个输家。

“血虎门何时发起总攻？”他在问他何时打算让自己将梅儿带走。

莘佑璟半睁着眼帘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梅儿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她必须得赶紧离开。明日你找个借口就带她走吧。”

谈何容易？梅儿的心性本虽是淡泊，可不代表她会让雾朦住眼睛，她不作声并不代表她看不见一切，只是她用不用心的问题。而事关金湘宫事关他莘佑璟，谁来告诉他要如何才能瞒骗过她将她带走？“佑璟，你想让梅儿难过一辈子吗？”

“如果以后她想起我会伤心，那就让她将我忘了吧，如果她能记住我一辈子，那便是我的福气了。”

听着他颓丧苦涩的声音，陆梓渊无奈的沉叹。在痛恨自己力不人心的同时，又责怪命运使然，为何要给尘世间造就那么多死别离憾。何时方能教人不再伤心垂泪？不再悲欢聚散无常？

“梓渊，我一直不曾告诉过你金湘宫与血虎门的孽结，这本属金湘宫的秘事，可于你于梅儿，我不想隐瞒分毫。”

突然听到莘佑璟这样一说，陆梓渊愣了一瞬。委实而言，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世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冤家。“什么？”

“听我母亲说，那是在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莘佑璟的声音在室中尾尾响起，窗外停伫在屋顶的鸟雀扑腾着翅膀飞去，悦耳的鸣啼声音仿佛意欲响彻天际。

几些残花落叶随风缱绻，飘飘散散，静静的停下在花墙根下，斑驳的树影显得更加惬意随然。

蔺珂端着刚做好的药膳出得门来。站在屋檐下微微的含笑望向天边，日头正好，温暖得可使人忘却一切烦忧，能记得的只有欢乐和笑颜。

孙月语从正面迎来，朝着蔺珂施了一礼，“梅儿姑娘。”一看她手里端着散发着药色气息的食物，不必思量也知是送去给宫主的药膳。

蔺珂微微的颌首，仔细看了看孙月语的脸色，她的伤势应该好得差不离了，方道：“平日都见你和红春在一起，今日怎么不见她？”

蔺珂只是随意一问，倒教孙月语眼眸微睁。红春被她派下山去打探消息去了，但见梅儿姑娘神色并无异常，应该是还不知晓血虎门要朝金湘宫发起总攻之事，而料想宫主也是不愿意让梅儿姑娘知道的。“红春方才还跟我在一起，我让她去左使那里取点儿东西回来。”

“哦……”蔺珂点点头，“你去忙吧。”说完侧身让道，那孙月语一与她擦身而过，蔺珂脸上勾起的浅笑便缓缓的冷了下来，看着孙月语离开时的匆匆步履，蔺珂禁不住若有所思的蹙眉。

特特的感受着金湘宫的氛围状况，每个遇到她的女使都是笑脸相迎，不会让人觉得有异，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神经紧张而多虑了。问了沿路的女使，得知陆梓渊和莘佑璟在书房，蔺珂调转步子，朝书房走去。

空气里弥浮着淡淡的药香气息，随之而来的脚步声让莘佑璟和陆梓渊冷俊的颜容顿时扬起了笑容。一同看向门口，果见蔺珂含笑携裙迈进门槛，“你们不是有两人在吗？怎么都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陆梓渊迎了上去，从蔺珂手中接过药膳，作势无意的错开话题，“你今日做的什么药膳，好香呀，可有偏心只做佑璟的？”

“梓渊，那些都不是传言，血虎门是要对金湘宫发起总攻了，这是昨夜我得到的确切消息。”

听着莘佑璟淡薄冷冰的声音，陆梓渊先是一惊，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事到如今，金湘宫是铁定保不住的，他想劝他放弃罢，可莘佑璟曾经说过，他不能让金湘宫毁在他的手里。如果金湘宫被毁，他只有以死向金湘宫历代宫主谢罪，也就是说除了上天出现奇迹挽救金湘宫的困境，否则他誓与金湘宫共存亡。

“佑璟，你放弃罢，你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功力也只恢复了六成，且宫中女使也是……”说到这里，他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对莘佑璟而言，此刻心上的压力不应该再增加了。可他想让莘佑璟活，想让他看清事实。

天边有朵云彩被风吹散了，如似早晨的雾一样散了。莘佑璟望着天边发呆，良久方道：“梓渊，你又何必再劝，我的心志你岂有不知之理，今生有你为友，有梅儿相伴，除了金湘宫毁在我手里外，其余便再无遗憾。”

他也是男人，所以明白有些事情活着并不一定会痛快。特别是当男人的尊严受到侵害时，他绝不能因为活命而放弃尊严。苟且偷生，那将是一生一世的精神折磨和痛苦。“我会陪着你一起走到最后，那怕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也不会允许血虎门欺负到你的头上。”

“不……”此次莘佑璟续话续得很快，没有半分迟疑，他回过身来，认真的盯着陆梓渊，“不，梓渊，你不能在这儿陪着我一起送死。”

“男子汉大丈夫，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你我之间再说这些岂不是矫情了。”

莘佑璟摇了摇头，否认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相识数载，从当初的不打不相识，到如今的生死之交，与你客气就真的显得我矫情了，且我岂会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金湘宫每况愈下的情况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结果还是会毁在自己手里，娘亲那里，怕是注定要辜负她的期待了，九泉之下见他这个不孝子如此不争气，一定正伤心垂泪罢。

“那你是指什么？”

“是梅儿。”他叹息道：“我没想到梅儿会跟孙右使一起来到金湘宫，她的意外出现，导致她会留下来并不意外了。可是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白白的丢了性命，所以，你要带她离开，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