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说的事情都和她无干,此刻蔺珂心中只想保留着一丝力气,明日好与孙月语等人一同离开。蓼家堡和金湘宫的距离有多远她不清楚,昨日问了问孙月语,她说她带伤前来,走了十来天。再有个十来天,也不知佑璟的情况会如何。
回到药膳房略坐了片刻,便有人送来了血灵芝,此刻蔺珂神形倦怠,仍坚持了将血灵芝研制成药丹。
先命气力大的小厮将血灵芝切碎再辗成碎沫,再将炙甘草,柴胡等药草煎熬成水,与辗成碎沫的血灵芝混合一起制成丸,再上蒸锅配上红石散蒸四个时辰即可。
当药丸制妥时,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喧闹早已歇了,天边也泛起了鱼肚般白色,朦胧的雾茫茫缭乱在院子里,浓厚的程度连早起的晨鸟儿们也辩别不出方向。
“姑娘,奴婢送你回房间休息吧。”瞧到蔺珂脸色苍白,神色沮疲,侍婢轻声问。
蔺珂略微摇了摇头,内心估摸着此时是不是该去趟缈云阁。又想还是回房歇息收拾片刻,待到天大亮时料想孙月语她们应该已请辞完毕可以起程了。
既是在蓼家堡不受待见,只要血虎门不找麻烦,她们要行离开也并非难事。
应了侍婢的话回房,将血灵芝制成的药丸服食方法一一写在纸笺上,吩咐侍婢将纸笺在晌午呈药之时一同呈于蓼义天。
许是昨夜不少宾客纵酒过渡,此刻堡中犹为安静。蔺珂提着包袱来到大门口,见到孙月语正撩着车窗帷,红春和红香皆站在马车帝边等她。见她迈过门槛,纷纷迎了上来。
在上马车之前,蔺珂回眸看了一眼蓼家堡高扩的门庭,微微地掀起一抹伤感的笑意。
晌午时分,蓼义天等人在花厅里吃茶闲话。蓼清羽突然捏着一张纸笺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呈药的侍婢。
看着儿子在众人面前如此失礼,蓼义天脸上有些难堪,“何事如此惊慌?”
蓼清羽急急的言道:“爹,梅儿姑娘走了,你看这。”且说且将手中的纸笺递给父亲。
蓼义天搁下茶盏接过,只见上面写道:“蓼堡主上,现将血灵芝制成之药呈上,一日配以陈年雨水早晚两服,一服六粒。承蒙关照多日,家师交待之事已毕,昨夜虽已请辞,然今日因急仍匆忙而去,望堡主恕梅儿不告而别之罪,梅儿敬呈。”
“走就走了,你急成这样成何体统,还让王爷与众位前辈看笑。”望着儿子,蓼义天毫不留情面的训道。
一听到蔺珂离开,祁煜只是凝沉的眸色,此刻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爹,孩儿要去落梅谷向梅翁老前辈提亲。”
“你大胆,梅翁前辈乃是武林公认的老前辈,你如此鲁莽前去若是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看你如何是好。”他没想到儿子对那个梅儿居然用心如此之深,蓼义天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果真是红颜祸水,今日已祸害到他家儿子了。
“爹……”
“罢罢罢……”峨眉派的妙音师太解围道:“那梅儿姑娘的确气质不俗,倒是配得起二公子,也许老堡主出面,这门亲能结成也不为定。”
“师太说得对,那梅翁德高望重,底下的弟子自然出类拔萃,与二公子相配的确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空智大师也接下话来。
“哼——。”凭空一声冷吟,道是何人,原来是奕亲王开口,“本王倒觉得那梅儿姑娘自恃甚高,个性乖舛,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二公子若想求得她的青睐,怕是有些困难。”
是人都能听出祁煜语气里的嘲讽,他在讥笑蓼清羽不自量力。可方才他说蔺珂的那些话,在场的人也认为那正是他自己的表现,只是碍于不想滋事不敢道出口罢了。
厅中一时无语,祁煜似没说过话似的继续悠然的饮着茶水。倒是蓼义天干笑一声,问儿子,“梅儿姑娘是何时离开蓼家堡的?”
蓼清羽说:“今晨一早,听说她上了金湘宫的马车,与金湘宫的人一道走的。”
“什么?”尹箓咋然出声,仿佛昨日失去的底气轰然间回了魂,扬声道:“我就说那梅儿姑娘绝非善类,竟然与金湘宫那干贱人厮混在一起。她身上有伤,可见不是被人胁迫而是自愿前去金湘宫的,想她落梅谷遗世而居,除去一身医术何以染足江湖?依我之见她定是与金湘宫现任宫主莘佑璟有奸情,否则岂会走得发此匆忙?您说是吧,王爷。”
听到尹箓这样说蔺珂,祁煜再恨她听着心里也起了不快,偏偏这个尹箓不识时务专程来问他,若不是看在蓼堡主还有可用的价值份上,他绝不会轻饶了他,“副门主话说过了,本王又与金湘宫不熟,岂知那些个破事儿。”随即起身说:“蓼堡主,本王也打搅多时,城中还有公务在身,这厢告辞。”
怎么回事,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间就翻脸了?蓼义天猜不透,可他又没理由留下他,只得起身拱手笑道:“既是如此,老夫也不便多留,清羽,替为父好好送王爷。”
刚听到祁煜那般说梅儿姑娘,蓼清羽心里有些不高兴,毕竟涉世未深,将一脸的不情不愿全然写在脸上,“是,爹。”
祁煜看在眼里,心下冷笑,甩袍出了厅门,留下所有人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声张,谁也不愿意与朝廷牵上关系,特别是奕亲王祁煜。
马车路过一片槐树林,槐树浅黄色的香味在空气里毫无保留的四散开去。车轮辗过新叶旧痕,扬起的尘埃久久未定。何处惊飞起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响了整个阴霾遍布的天空。
红香搁下帘子,面露愁色,小心的看了看合眼睡去的梅儿姑娘,细声说:“孙姐姐,眼看天就要下雨了,咱们是不是找个地儿歇息等雨过后再起程?”
孙月语不言,斜眸看了看梅儿姑娘。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她肩头上的伤患处看去,她没想到因为金湘宫反到让无辜的梅儿姑娘受到血虎门的伤害,若是宫主知道指不定得多难过。也轻声说:“好,你让红春找个地方停下歇息一会儿吧,估计这雨已经快赶过来了。”
红香颌首,撩开帘子与红春说道起来。
蔺珂只觉身心疲惫,所以马车起程后不久便沉沉的昏睡过去。像是有什么声音在耳边砸响,密密麻麻的接连成片。是什么呢?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没有马车行驶时该有的颠簸。缓缓的眸帘轻启,又觉到细微的寒意袭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