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厮人将马车停在一处大宅子门前,林月溪略挑窗帷一瞧,只见那高扩的门庭上书它着‘陆家庄’三个字。心中徒然有些感伤的酸涩,她明白蔺珂会至此的原因。搭着蔺珂的手落车,与蔺珂一起迈上台阶走到一侧门前扣响了铜色门环。
不多时,门被人拉开,有一仆侍模样的人站在门槛里面看着门槛外两个姿色不俗的女子一怔,良久才回过神来,“二位姑娘找谁?”
蔺珂淡淡的笑道:“请问陆梓渊陆公子今在府上么?”
那仆侍点点头,“在,在,不知是哪位相寻?”
“你且告诉她姓梅。”
“好,二位请稍候。”仆侍说完重新关上了门前去通禀了。
这厢林月溪却忍不住掩唇轻笑,蔺珂闻声好奇的问她,“月溪你笑什么?”
林月溪说:“瞧瞧你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怎么还会有人当我们认作是姑娘?不过他这一声姑娘啊,还真让我回忆起从前作姑娘时的事情了。那时你呆在落梅谷,就现出谷也只会去尼庵中落脚。每每得到你回庵的消息,我都要路过去看你。因为这样,有次云灏还生气呢,说你和他相较,居然是你在我心目中重要些。”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蔺珂也忍不住笑了,因为她很难想像萧云府说此话的吃味表情。
林月溪点着头,继续道:“是啊,不过他并非真的气恼。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感情没得说。其实是他也想跟着我去看你,可是因为他是萧家的独苗儿学的东西可多了,长时间被公爹看着。于是我就笑他说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也真是难为了他。”蔺珂叹息着出声,萧云灏是很优秀的一个人,今生又与林月溪相配,他们的幸福曾经连她自己都妒忌。
正说着话,听着身后的门复又被启开。林月溪看过蔺珂的肩头,含笑略微欠身施礼。蔺珂缓缓的回过身来,看着陆梓渊激动得通红的双眼,他神色匆匆且气息不定,应该是一路急跑而来的。他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眉宇间多添了几分成熟和刚毅。
蔺珂看着他,微微的掀起唇角,一如继往那般笑道:“梓渊。”
他没有产生错觉,也不是正在梦里。梅儿真的在他眼前,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她依旧那样美,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她那样清雅得让人难以移眼。在她声落时,他迫不及待的迈过门槛拥紧了她,去感受这份阔别已久的真实。
“真的是你,梅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陆梓渊轻轻的呢喃着,害怕下一瞬间他真的确定自己是在做梦。
蔺珂没有动,她体味着陆梓渊的担心和激动。一会儿过后,一旁的林月溪忍不住轻咳一声,这才让陆梓渊注意到自己如何失态的窘迫。
拉开与蔺珂的距离,笑看着林月溪,“少夫人也来啦,快请进,进府在说。”
移步至萧府的花厅,便有侍婢沏上了最上等的好茶。林月溪品尝一口后赞不绝口,立即就和陆梓渊聊起了茶经。其实她懂也并不多,而且都是从父亲和公爹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蔺珂嗅着茶香,感觉这样的氛围很是难得。徒然听陆梓渊问她,“珂儿,你的身体……?”
蔺珂敛下眼来,搁下茶盏,“一言难尽。”
林月溪接下话来,“陆公子别担心,珂儿身上的七角梅蛇毒已经解了。”
“解了?”听到这个消失陆梓渊很高兴,“什么时候解掉的?难道你失踪的这么些年都是因为要解七角梅蛇毒么?”
蔺珂想到了祁煜,回想起那一夜他的付出。十指腹的扎伤已经好得找不出痕迹,可离别的痛苦依旧在她心里烙下了一道道残忍的伤痕。“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她眼中掠过的悲伤都跃进了其余二人的眼里,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蔺珂不想再提。陆梓渊想说些什么,却让林月溪投去的眼色给制止了。于是他不得不掩下满腹疑惑忧伤的看着蔺珂。
“梓渊。”蔺珂抬眼看着他,轻轻地说道:“我来找你一是想看看你,二则,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佑璟。”自从恢复记忆,再到体内的毒愫除去,蔺珂觉得自己的生命真的是重新开始,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忘记从前,更会温故那些曾经在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人。
陆梓渊微愣,每当谈到莘佑璟时,他心里就有数不清的失落的愧疚。这份愧疚只怕蔺珂更重,至少他还有跟佑璟道过别,可是梅儿呢,她却连佑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些年来我每年都会去陪他几次,可是只有我坐在山腰花亭里,始终显得异常的孤单和寂寞,这次有你作陪,相信佑璟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
蔺珂笑笑不作言语,倒是花厅门口突然冲进来一抹小身影,直扑向陆梓渊,“爹爹,爹爹,你怎么都不陪玉儿玩?”
紧接着,一个貌美女子迈进门槛,她看到蔺珂时惊讶一瞬,眼中飞过些什么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的方美美。
小身影复又转身冲到她身边,“娘亲,你好慢啊,玉儿都跟爹爹说了句话了你才到。”
因为曾经与蔺珂的关系很不愉快,此时的方美美显得有些尴尬和拘束,她弯下腰小声说:“玉儿,在客人面前不得如此无礼。”
林月溪一听到这话就想乐,她可是记得当年这方美美在萧府是何等的野蛮难侍候。这会子会教人识礼,前提是她懂礼么?虽是这样想,可始终是不能说出口。
陆梓渊朝小身影招了招手,看着蔺珂说:“梅儿还不知道吧,我和美美成亲了,这是我们的女儿玉儿,还有个儿子才过一百天。”
方美美有些不安的站到陆梓渊身旁,她不敢看蔺珂的眼睛,她眼里的清澈会让她回忆起自己的曾经是多么的无状和荒唐。而她能变得如今这副擅休身养性的性子,也得归劳于蔺珂。
陆梓渊难儿女双全,这让蔺珂很欣慰,她真心的希望梓渊能够幸福平安。朝那小女孩儿招招手,“过来,到姑姑这儿来。”
小身影开始还有些胆怯,可爹爹示意她不用怕,于是她就走了过去。好奇的看着这个漂亮姑姑,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姑姑好。”
那甜甜一声姑姑,叫得蔺珂心里甜腻起来,“玉儿真乖,今年几岁了?”
“玉儿今年三岁了。”
玉儿甜甜的说完,林月溪就接下话来,“瞧瞧这小女娃,说上两句话就不怕生人了。珂儿,你得了个侄女,我也要沾光。玉儿乖,来,也到月溪姑姑这里来。”
玉儿又走到林月溪跟前,林月溪抱起她坐到膝盖上,很快就把她逗得笑个不停。
“梅儿姑娘。”方美美似下定决心似的鼓足勇气,说:“我为我曾经在言语上对你造成的伤害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还有金湘宫那个叫红香的女子,如果不是我的任性胡来,她也不会丢了性命。你能告诉我她被葬在什么地方么?我想去拜祭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