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还有一张字笺呢。”淑玲拿着那张字笺，王妃念了出来，“祈佑我佛悲悯，亦如我心虔诚。临携春风雨露，可见落花共允。”

祁煜——蔺珂——

一听出这诗里的隐蕴，祁旭赫然头皮发麻。他偷偷的打量起王兄来，见他正饮着茶，好像并未对这纸笺有任何兴趣。只是说：“王妃啊，旭弟也曾年轻过，这也是过去的事你就不要计较了，现在将这梨花囊送给了淑玲，希望你们和睦相处，别让太后操心。”

祁旭松了口气，显然王兄将此字笺当成了他的风流迹象。他思来可笑可叹，又想到蔺珂则是可悲可怜。她对王兄的一往情深，就这样让众人相互给摧毁了。现在，她在另一个人身边过着平静的生活，也许，她还是不想记得这一切的好。不论是她还是王兄，都不要记起来，否则，天——真的会塌。

“臣妾知道了。”王妃且说且将头发和字笺塞了回去。

淑玲却不干，“婶婶，不要塞进去，我要装花瓣的。”

“我的公主，这头发虽轻，可也是有点儿重量的，而且等你装花瓣的时候再把头发扔了罢，不然这个香囊空空的不好看。”实则，她是不想别的女人的东西留在王府里，那怕是头发。

祁煜轻抿唇角，成日在宫里遇得多了，他自然明白王妃的心思。说：“时候不早了，既然你们俩没事了，我也好回宫向太后交差，淑玲，走了，回宫了。”

“是，父皇。”

王妃要去送，让王爷体贴的阻止了。他送着祁煜父女出了府，再看着二人上车离开。隐隐地，一股不明显的焦燥有心底悄然漫延。

马车里，淑玲将布娃娃搁到了一旁，不再那样亲热的抱在怀里了，而是拿着新得到的梨花囊喜欢得不得了。感叹小孩子还就是喜新厌旧，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对祁旭居然如此深情，从那首诗里不难听出她向上苍祈佑他安康的款款深情，还有相随一生的愿望。可是这事儿祁旭怎么从来没向他提过呢？既是他不知道，连欧阳静也不知情，他何苦要隐藏得这么好？

从这绣技上来看，那女子定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祁旭就这样错过了还真是可惜。也许是当时时不允他，才导致他二人今生无缘再聚。难怪从前向他谈及婚事，他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搪，原来是有原因的。

回到皇宫后，他吩咐宫婢将淑玲送去凤蓉儿身边，而自己去到太后那里请安，并且回报她德亲王府的事。太后听说德亲王府无恙也放了些心。“那袁义雪虽说举止得体让人找不出破绽，可也是个难侍候的聪明主儿，当初我之所以作主将她嫁给旭儿为妃，也是想让她治治旭的随性。少让他在外和欧阳静一起寻街问柳。”

“太后严重了，他们虽说是随性了些，但知道分寸。”祁煜忍不住替那二人辩驳，因为太后有时的想法他觉得太偏激了。

“说到分寸，旭儿倒是不让我操心了。那欧阳静也不小了，是该找房夫人收收心了，我先前就提醒过你，虽然你们关系不错，可除了这层关系，你们什么都不是，你还是得在他身上多花花心思，好拿什么栓住他，让他一辈子都效忠你。”

太后的话越说越为中听，他和欧阳静是过命的交情，经太后这样一说，倒显得粗俗不堪起来。可他身帝王，太后的话都是为了他的江山着想，所以他不能反驳，“是，儿皇知道。”

这边才应下，素妃引着宫人送来的晚膳布摆。太后坐起来了，笑对着祁煜，“今夜可都是素妃的手艺，你尝尝可能堪比那御厨？”

素妃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总是讨得太后欢欣受宠至今。但她没弄出什么大风浪来，所以他也放任，毕竟赫连城那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还有用得着素妃的时候。

“臣妾万不敢当，太后太过奖了。”近身挽着太后走向桌台，又细心的替她盛好汤菜，亦照着给皇帝盛了一份。

太后说：“素妃也坐吧，今晚我就和儿子、媳妇一起吃餐饭。”

一听到太后如此说，素妃显得很高兴，可是皇帝没有发话，她只能站着。

祁煜喝了口汤才说：“坐吧。”

“臣妾谢太后恩典，谢皇后恩典。”素妃坐在了祁煜的下方，直到用过晚膳她的心都在如同鹿撞。

席间太后又提起了老问题，就是让他赶紧生个儿子让江山后继有人。还说若是那宫妃嫔有孕，她要差柳嬷嬷亲自前去照料，这样就不会让宫人们因为伺候不周，或是孕妃不知忌讳导致滑胎了。他开始一两年的时候也着急这个问题，可渐渐地，他突然间觉得有无子嗣继后都不重要了。

离开太后的寝宫，素妃不远不近的跟着祁煜走着。太后的用意很明显，她想让素妃今夜侍寝，可祁煜在看到一宫檐铃在寒风中响动时，突然想去另一个地方。

“你先回宫吧，朕有空再去看你。”

素妃闻声多少有些失落，可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得盈身道：“是，臣妾告退。”

祁煜转身走向了春露殿。自从太后大寿一过，她便应允凤欣儿住回春露殿调养身子。可她的身子非但没有调好养，精神似乎还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她总是在害怕自己会背叛她，总是担忧自己的心里不再有她。孰不知她的存在已是他的习惯，他待她的感情依旧如初。他不明白这么多年了她的那份不安全感为何还根深蒂固？

这两个月来，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若是一日见不到自己就发疯似的让人找他。等到她靠在自己怀里方能安心且平静下来，让御医诊治了，说是心病。问她到底有什么心事，可她却缄口不言。无奈，只是让御医为她开些宁神补气的药服着，看时间久长一点儿会不会好。

韶灵正要关殿门，一见皇帝的身影忙上前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祁煜站在台阶下，望着寝殿里不是很恍眼的烛光，说：“平身，你主子睡了么？”

韶灵直起身，道：“睡下一会儿了，奴婢还陪了一会儿才出来，奴婢这就去将主子叫醒。”

“不必了。”见她转身，祁煜忙止住她，“你下去吧，朕自己进去看看。”

“是，那奴婢去给皇上沏一壶新茶过来。”

对于凤欣儿的特殊身份，在这宫里能庇佑这对主仆的也只有自己了，所以他每次到春露殿，韶灵都显得异常高兴。推开半掩的殿门，室中的烛光柔和了满殿。韶灵还算细心和忠心，就算是凤欣儿从前的风光不再，她也将她侍候得很好。

轻举步走到榻前，凤欣儿正朝外侧身而眠。他注视着她的颜容，深陷的眼窝，憔悴的脸庞，还有总是皱起的柳眉。她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可她到底被什么折磨得疲惫不堪呢？难道有他的承诺和陪伴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