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意。”蔺珂沉沉的叹了一声,“柒柒不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沈绥湫闻声,直瞪着蔺珂讶然失声。偏偏他的沉默给了蔺珂答案,如此一来,柒柒是谁的孩子?会是当今熙月帝祁煜的么?她是怎么遭到背弃来到沈绥湫身边她毫无记忆,所以柒柒的身世依旧成谜。但现在印证了一点,她决不是沈绥湫的孩子。
“你早就悄疑了对不对?”
他没有否认,蔺珂苦苦的笑道:“起初我还努力让自己不朝那个方面去想,因为我不想去相信你对柒柒的宠爱都是假的。让我怀疑她不是你的孩子也是你逼我的,因为只有她不是你的女儿,你才会对她那么残忍。”她不怪沈绥湫间接害了柒柒的性命,毕竟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
“我承认我对柒柒很不公平,可我那样做都是为了你好。”沈绥湫急急的争辩。
“你别再说什么是为我好的话,你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为我好。”她真的不想再跟沈绥湫说下去,越说就越令她寒心,回过身来,“哥,咱们走吧。”
“梅儿,你不能走。”
听着身后似威胁的话,蔺珂头也不回的说,“如果你想拦住我,我也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他在玩弄她的感情,回想起曾经她那样温柔的对他笑,那样温柔的靠在他的怀里,她就觉得自己是何等的悲哀。
她在以自己的性命要胁他,读到那句话的含意,的确让沈绥湫不敢再有何动作。眼睁睁看着梅儿一行人驾车而去,而他却只能这样呆呆的看着。可是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只要跟着梅儿,只要有机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回到他身边的,现在就顺顺她的意,别再刺激她好了。
他担心刺激到梅儿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身上沉绽的毒愫,谁也不敢断言何时将不再隐忍而暴发。
与兄长相认,蔺珂还是很高兴的。现在,他们可以不必在隐瞒什么而坦诚相待了,因着那份割不断的亲情。
她不记得从前是和兄长如何相处的,现在看兄长如此关心于她,应该是相处得宜罢。此时的车室里,蔺珂一直将睡着的老妇人看着,如果蔺祖荫是她的兄长,那么,这应该就是她的亲娘。可是,她为何会变得痴痴傻傻的?
许是看出蔺珂的疑惑,林氏道:“她不是你的亲娘,你的亲娘已经去逝多年,你和夫君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同父……异母?”
林氏颌首,继续言道:“是的,同父异母,这位是蔺府的大夫人,而你的母亲乃是二夫人。”
也就是说她的娘亲是个侍妾,而她身为女儿,依旧逃不过给人为妾的命运。想来真是可叹,蔺珂轻轻地勾起一方嘲弄的笑意,淡淡的眸光尽是凄伤和苦涩。复又抬起眼来,“大娘是一直这样的么?”
蔺珂说的是婆母的痴症,林氏摇了摇头,“据夫君说他们当年因为在丰淮城里出了事,家门被封,他和婆母经你相救方能逃出生天。可是从那以后婆母的精神状态就时好好差,那段时间他们流落他乡,过着衣不遮身,食不裹腹的日子,哪谈有银子给婆母治疾。日子一久,婆母的病就医不好了。”
听嫂嫂所言,估计她知道得也不尽详细,若想知道真相还得问兄长才好。然而,她现在却没有那个兴趣,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已经化作曾经。再也回不去了,他们都只能活在当下,重新拥有自己的人生。
抱着怀里的柒柒,蔺珂的心口皱得紧。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了解沈绥湫为何在明知有落梅翁圣手鬼医存在而不前去求治柒柒的原因了。这就跟兄长说如果她记得起一切断不会让自己委身候府为妾一样,那落梅谷里的梅翁师傅,对她决对的知之甚深,又怎会允许自己配二夫?想来她求他带着柒柒进京都去求医,因为熙月帝的关系,所以他一直犹豫不绝踌躇不已。后来他答应带她和柒柒进京都,也应该是经过好一番思量罢。也许他根本就多虑了,那熙月帝既是会将她送给沈绥湫,又怎会顾念一点儿旧情?
忆及在京都的三次相见,他每一次看她的视线不是充满复杂和陌生。复杂是因为自己因为受不住遭他背弃的打击而失忆不记得他了;那么陌生呢,就是他对自己的薄情寡义罢。不论是熙月帝祁煜的郎心如铁,还是定安候沈绥湫的趁人之危,这两者她都想要远离。
远离这红尘里的是非,远离那千丝万缕情感的牵绊。
数九隆冬,冷得让人心烦,可满世界的银装素裹又惹人喜爱。在这喜与厌的交错中,时间也如空中飘洒的落雪,毫无声息的隐没而去。
宽宽的京都街道,一辆皇家御用马车辗转而过,行人见状,纷纷自然而然的退避三舍。马车穿街过道,很快就在一座门庭高扩的府门口停下。驾车的厮人很快斜身下来,撩着帷帘让车室里的一大一小落车。
那气宇不凡的凛然男子时常出现在此,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庭上‘德亲王府’几个大字就跨步迈上了台阶。跟着他的小女孩生得玲珑剔透,她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跑了两步跟了上去。
那些守门的侍卫都见过此人,纷纷在他和小女孩路过时跪地请安。而男子则一言不发的迈进高高门槛。不经意间斜眸妇着女儿淑玲,她是在自己决定出宫来德亲王府坐坐时遇到的,叫囔着一定要跟来,偏偏太后又宠她,无奈他只得带着她一起出宫了。
每每看着淑玲,他都会想起那个叫‘柒柒’的小女孩,她是沈绥湫带进京都治疾的,不知何故匆忙离去,也不知她的近况如何。他是出奇的喜爱她,那样放她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可再不舍,她是沈绥湫的女儿。
“你怎么到哪儿都抱着这个布娃娃?”他不止是掌管天下的人,还是一个父亲,他也想多和自己的孩子亲近,可是他好像怎么也学不会和孩子亲近的方法。所以,他就只能放纵了。
淑玲得意的笑道:“因为佩环姐姐说她也喜欢这个布娃娃,她要跟我抢,我只好带在身边不给她机会抢。”
祁煜一听,不由得蹙起了眉,“有好玩儿的应该和姐姐一起玩儿,刚才的话是谁教你的。”
“是母后说的。”
凤蓉儿就是这样教孩子的么?太后时常注意着也不提醒提醒,如此下去,长大了还得了?“以后不得这样任性,要和姐姐一起玩儿知道么?”
莫名被父皇教训,淑玲嘟着小嘴有些不服气,可她也只敢低着头,不敢顶嘴。
女儿的缄默,让祁煜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话,只得转过曲廊,正巧看到德亲王和德亲王妃二人从花厅里迎了出来。许是有人赶在他们之前去通告了罢,今日他过来,也是听欧阳静说了些有的没的玩笑。说什么别看德亲王妃副贤良,其实是个醋坛子。也有传言传进宫说德亲王夫妻正在闹矛盾,太后有些担心,又正巧他今日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让他出宫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