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绥湫的表面意思也并非毫无道理,而且关心则乱,也许真的会害了柒柒也说不定。所以,他只好等大夫的到来。可是他不敢再看梅儿了,他不知道此时的梅儿正用什么眼光看他。
她会医术,梅儿朝柒柒的手腕处伸出手,仿佛轻车熟路的就把到她的脉络。此时柒柒的脉相又急又滑,率动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减慢。她颤抖着收回手,徒然看着柒柒的玉眸瞪得血丝满布。柒柒的脉相骤然间给了她一个几近绝望的消息,她倏地紧握着女儿的小手,哭喊得肝肠寸断,“不……,不要,柒柒,你不要离开娘,求求你,不要,不要啊——。”
欧阳静不知道梅儿诊断出了什么,但见她此时的恸怆情绪,不用过多猜想也知道事情很是不妙。可是他只能说:“沈兄说得对,梅儿,你好久没有替人看诊把脉,再加上你现在心绪不定,是很容易诊错的。”
梅儿难掩满腔悲戚哀伤,泪花的双眼早已朦胧不堪。纵使有欧阳静的宽慰,她的心里也不会好受一点儿。渐渐的偏过头去,眸中凝聚的一滴泪就那样滑过脸颜颊,望着沈绥湫的双眸,宛如山间清流的玉泉。
沈绥湫受不住那样的质视,他心虚的偏过头去,知道梅儿有千万个疑问期待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是他真的能一个一个的交待清楚么?
听雨真的是将大夫给拖进室中的。梅儿想身想让个位置给大夫,可是她才一站起来身子就发软。沈绥湫急忙靠近扶住她,梅儿斜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将他推开。沈绥湫气急般站在那里,欧阳静吩咐听雨去拿掉湿巾帛过来,又让靠近他的梅儿坐在榻沿上。而他自己则拉着沈绥湫出了房间。
室中,梅儿关切的视线在大夫一阵皱眉不松后变得绝然起来;室外,欧阳静和沈绥湫都因复杂的心绪难以抚平而感到不安。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看到柒柒还只是个孩子么?你怎么能那样大力的推开她?”良久,欧阳静还是忍不住指责起沈绥湫来。“就算柒柒不是你的孩子,可她无辜,你怎么就能下那么重的手?”
面对欧阳静的质问,沈绥湫胸口的堵塞似乎仍不能释怀,“我承认我当时鬼迷心窍了,可是我一看到祁煜和梅儿在一起,他怀里还抱着柒柒,我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就觉得自己偷了祁煜和梅儿的相处时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闭口不谈她的曾经,我让她觉得她的曾经很简单,只是很单纯的和我在一起罢了。现在到好,祁煜一出现,她的眼里就是全是祁煜了,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存在。昨夜你和祁旭轮流来敬我酒,等我明白过来是祁煜的意图而找出去时,就看到他和梅儿那样亲昵的在一起。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么?现在梅儿是跟我在一起的,她身边的人,她眼里看到的人应该是我。而且如果不是祁煜感受到什么,他怎么会刻意支会你们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而去叨扰梅儿?”
欧阳静能理解沈绥湫的焦燥和不安,可他却不能赞同他这样的做法。“你没必要紧张,祁煜这些年都在我们的眼里,他不会想起蔺珂的。他想靠近她,也许是因为失去记忆后心里一直有那么一种落寞和空寂罢。”他曾在御书房告诉过他和祁旭,江山是他想要夺回的,可是等到真的夺回江山后,他却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满足和兴奋,甚至觉得好像这已经不再是他需要的。这种话他就说过一次,可是他和祁旭却牢牢的烂记在心里。
“他不能再见梅儿,只要有他在,我和梅儿的平稳生活就会被打乱。”
沈绥湫说得很笃定,欧阳静却说:“今日你应该感谢祁煜,昨夜的寿宴上太后也见到蔺珂了。你要清楚太后对蔺珂可是恨之入骨的,她派人说在宫里设了小宴,让蔺珂进宫去。我没有理由阻止她不奉懿旨入宫,就算你现在有能耐,也不能所太后的颜面。而且如果你一同入宫,太后不让你和蔺珂呆在一起,她依旧掌握着蔺珂的性命,届时你又能如何?当然,去回太后话的人自然会将皇帝为蔺珂推脱一事传达给她知道,想必现在太后一定是在盛怒罢。”
“所以在一开始我就决定带着梅儿尽快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
欧阳静一听,不禁拧眉看着他,“你难道想现在就走么?别忘了现在柒柒还生死未卜呢?”太后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欧阳静心里很清楚,沈绥湫也不可能想不到。可是真的要对柒柒的生死不管不顾么?就因为她不是沈绥湫的亲生女儿?
“只要能保下梅儿,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沈绥湫半睁着双眸,柒柒虽说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现在她伤成这样他不可能毫无知觉,“而且这一切都是祁煜的错,如果他不伺机靠近梅儿,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难道你现在就不担心蔺珂会记恨你一辈子吗?你不就怕伤到她?”
沈绥湫别过身去,悲伤幽怨的视线看向那个房间,叹息道:“我已经伤到她了,我现在要做的,只是不想失去她。”
看着他往那个房间走去,欧阳静跟了两步就没在跟了。望着那坚持不改的背影,想着他和祁煜对感情的执着都太惊天动地了。不,不是对‘感情的执着’,而是对蔺珂这个女子而已。
回到房里,沈绥湫看到梅儿坐在榻沿上握着柒柒的手无声的流着泪,而听雨也在抹着脸上的泪滴站在桌台边看着大夫写着药笺。
“大夫,我女儿的情况如何?”说出这句话,沈绥湫才感觉到自己还是个父亲。
大夫起身作了一辑,随即直言不讳,“回候爷,恕老朽才疏学浅,令千金的伤势太重,又因她体内本带着一股老朽从未遇到过的病况,导致淤血成积。现在老朽虽止了伤口,可也只能开些活血去淤的药散,至于能挨多久,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御医才走不久,也是开了药的,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梅儿伸手轻抚着女儿已让巾帛擦拭干净的小脸,如果此时她不泪落无止的话,她就像是在提前午睡一样。
沈绥湫没在说话,大夫将药笺开好后交给听雨也就离开了。听雨本想送大夫出去,然后去抓治伤的药,心里还想着可怜的小姐先前御医开的药还没煎呢,现在又得加治伤的药了。转身之际,突然听候爷说:“听雨,去收拾东西,咱们立即离开京都。”
听雨以为听错了,梅儿也以为自己悲伤过度出现幻听,两人都意外的看着沈绥湫,听着他将那句话再说了一遍,“你没听错,我让你去收拾东西,咱们立好离开京都。”
听雨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回过神来,看看床上躺着的小姐,看看床沿上同样错愕的梅夫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