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觉着有饥意，但听祁煜一言，还真觉得饿了。点点头，便瞧到祁煜从一侧的点心盒子里取出一块芙蓉糕递过来。让人祁煜这样照顾，蔺珂有些窘迫，接过咬了一口继续透过车窗看着窗外蝶飞蝶舞，花飞叶落。

到离开之时，蔺珂的心倏地沉落起来。她不想离开这儿，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是属于她和祁煜的。一旦离开，过得不久便是明日天涯。

祁煜也注意到了蔺珂的神色的变化，那怕是细微得可以忽略，也逃不开他锐利的眼神。算算时间来到京都已近两个旬月，她偶尔的倚窗滞神无不是在想着何时离去。只要离开这儿，去哪儿都行。偶尔她会投来无声寻问的目光，他懂，只是有些事情他不能立即做出决定。

答案既会让她失望，又何苦多话给她希望呢。好在自己总算有了决定，这个决定或许祁玚做得过分让蔺珂受到伤害而催生的。可就算是这样，也给了他笃定的意志和决心。

回城时蔺珂没若去时那般依着祁煜驾车，她独自坐在车室时撩着车窗帷神色忧郁静静的看着窗外。视线里渐渐后行的田园美景，勾不起她欣赏的惬意心情。有的只是有关即将离别的惆怅，还有海角开涯的绝望。

胸口的痛意又开始了，痛得蔺珂连撩着窗帷都没了力气。捂着胸口喘息，视线越来越模糊。痛意猛如撕扯，痛得她忍不住要喊出声。就在她忍抑不住痛感痛出声时又迅速捂着口，她担心会让祁煜听到，她不想看到祁煜为她露出担忧和焦急，那样会让她才做的决定摇罢不定，她会后悔，她会舍不得。

紧紧的拳起手，掌心传来细微的疼意，指皿已经没入掌心，在她无力相看的地方应该出现了血迹。眉宇间的细汗汇聚成水珠顺着细柔的轮廓滑下，她预感自己就要死了，就要死在与祁煜相隔咫尺的地方。可是这样的痛苦持续半柱香时间后渐渐转轻，她的视野恢复了清明，胸口的痛意也在不那么明显下逐渐消失。

若非身子无力的靠着车臂，掌心的指痕犹在，她会误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象。心在有余悸的跳动，似悬在半空的跳动。虚弱的偏过头去，看到跳动的窗帷外人烟多了起来，皇城就要到了。

马蹄声轰轰的响在耳边，蔺珂有些气短，想给自己把把脉，可是手却使不出力。耳畔的轰鸣声是让鼎沸的人声给驱散的，当她反应过来是人在吵嚷时，才知道祁煜已经将马车赶进城了。

力气好像恢复了点儿，左手搭右手，右手搭左手给自己号起了脉。少顷后，蔺珂开始苦笑，她的脉像根本没起什么变化，如果不是她此时的虚弱，她真的会误认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帷帘都祁煜撩开时，蔺珂觉得有些刺眼，而祁煜看到蔺珂的柔弱的模样，不禁心下一跳，发生了什么事？“珂儿，你怎么了？”

蔺珂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碍，伸出手搭着祁煜的手，笑道：“我没事，也许山谷里的风吹得多了，受了些凉。”

抱着她落下马车，祁煜说：“那赶紧回房歇息，让柏瑛给你煮碗姜茶驱寒。”

“嗯。”蔺珂含笑颌首，双腿着地后走在了祁煜的前面。

祁煜迈步跟了上去，突然发现掌心有些不妥，低头一看，掌心淡淡的血迹让他危险的阖起了眼。深深的看着蔺珂前行的背影，那单薄的身姿让他不忍久看。

蔺珂走得很急，也知道祁煜并没有跟上来。泪水顿如珠落，在走进仪时，遇到了祁旭。

女子花颜失色，泪痕在容颜上漫延，可她就是倔强着不愿意哭出声，那怕是哽咽也不是。祁旭凌眉微蹙，“你怎么了？”皇兄不可能让她伤心落泪，那么答案就是蔺珂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

蔺珂轻拭腮边泪意，摇了摇头，问：“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考虑得如何了？”

祁旭闻声整颗心都悬起，蔺珂此时的泪水是为即将分别而落的。她不光是离开皇兄，也会在他的视线里消失，或许是永永远远的消失。他怎会没有办法呢？就算没有她不是也提醒过他该怎么做了么？晓以利害，抑或是让母妃出马。

他沉默了，祁旭的沉默让蔺珂更加伤感，可是这是她的选择，她不能后悔，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是她和祁旭都熟悉的。祁煜追来了，蔺珂迅速举步离去。

祁煜看到祁旭站在仪门下，彼此相望的视线中产生了一丝疑惑，几乎是与此同时两人一人作声：“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回来啦。”

祁煜微愣，点了点头，便朝所住的院中走去。

如果是从前，祁旭会觉得此情此景莫名其妙，可是现在，他只会感到莫可奈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其中不论经历何种波折或是坎坷，总不会偏离总的轨道。这是命，人只有认命，哪里争得过天？

柏瑛见珂夫人突然出现，眼含泪星的回到房里。见她伤心她又不敢多嘴相问，忙上前替她沏了杯新茶递上去。下一瞬间，王爷又打开珠帘走了进来，并挥手示意她离开。

祁煜站到蔺珂面前，神色严肃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你有事情瞒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相识祁煜以来，她没有多少事情能瞒过祁煜的。能瞒过的也不是分开五年后相逢的短暂时间，他太了解他，说什么隐瞒根本就毫无意义，所以，不用隐瞒好了。“我只是突然觉得很伤心很难过。”

“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到你了？”握着她的手，祁煜心下的紧张开始呈现了出来。

蔺珂摇了摇头，笑得很凄美，“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月溪，我羡慕月溪云灏那么宠她疼她，羡慕月溪可以那样在云灏面前使性子无理取闹。我虽做不到后者，可是我好希望你会像云灏疼宠月溪那样待我。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在一起，你又如此待我，我害怕，害怕你某一天突然在我的眼前消失了，突然我感受不到你。”

原来是因为这样，祁煜松了口气，嗔责的拥着她，“我的傻珂儿，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就算将来某一天我们分隔两地，我的心也会跟着你，决不会把你忘了，更何况今生今世我们分隔两地的机会并不存在。”

祁煜绝对想不到自己一语成缄。

蔺珂虽说心里好受不少，却也没能全部释然开怀。紧紧的靠着他，她要记得这个胸膛的温暖，记得属于祁煜的气息。

“我听说师太说过京都里有座红樱寺，她虽说长年在外云游，可每次都没到京都，我想明日去看看。”毫无感情的说着这话，这是她和祁煜告别的开端。

祁煜本有些不放心，可一听到蔺珂说到师太，便也就不疑了。“好，你想什么时候去，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