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溪能猜到凤欣儿动机不纯，她又何尝不能意会。回想于凤欣儿的印象，她这是沉不住气的表现么？“不，月溪，我要去。”

“珂儿，你疯啦，你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她可是皇后，她想将你如何你可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的。”林月溪起身说着，沉重的语气告诉着她这事情的严重性。

蔺珂亦站了起来，“那你觉得我应该这样一辈子下去吗？在拉不清楚的感表纠葛里终结自己的一生？一生沉浸于那种倍受痛苦的煎熬里？”

林月溪怔怔的看着蔺珂，她想起昨夜蔺珂有跟她讲过尼庵中住持师太的话，虽然心里很担心，可是她没有权利质疑蔺珂的选择，“那你当心点儿，我会派府里的车夫送你出去，也会让人守在那里等你回来。”

蔺珂轻轻地笑了，宛如风拂白花，飘摇而远。

出了厢房站在萧府大门口，林月溪焦急的不时回头，少顷有侍婢来说：“少夫人，帐房说少爷先前出城去接货去了。”

“什么，什么时候不去接，偏偏这个时候去。”林月溪急得一跺脚。

蔺珂紧紧的握住林月溪的手，叹处道：“好啦，生意重要，而且我只是去见见皇后娘娘，又不是去干什么，哪儿那么多的危险？别担心了。”

“可是……。”

“好啦，没什么可是。”说完，蔺珂松开了林月溪手转身上车，在马车起行时，蔺珂又掀开窗帷，唇页携笑，眼中却并不见得有喜色，“替我照顾好瑾儿。”

马车已经起行，蔺珂业已放下窗帷，林月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如果你不担心，为何要让我替你照顾瑾儿，珂儿，你……。“来人啊。”

“少夫人。”

“出城去找到少爷，别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说让他接完货早点儿回来。”她有种不祥的预感，那股预感亦越来越让她难安。

车轮滚滚作响，那轱辘声好像一下一下的辗在她的心上。马车里的一室寂静，马车外的一派繁华，同一个红尘，却道两种活法。

蔺珂一路上都闭着眼，平静的颜容却是紧拎着心。有时她又问自己有多少勇气面对了？在她勇敢过后自己真的能承受那个结局么？又明知结局如何，她只要知难而退就好，何以还要前去遭人羞辱？

这个问题一直到马车停下，蔺珂依旧没想清楚。

落了车，那车夫面色恭敬的话：“蔺小姐，少夫人吩咐小的在附近等你，一会儿您出来只要招呼小的一下就行了。”

蔺珂颌首，看着马车渐渐远离视线。随即她往前走了几步，这佛云塔周围的景色的确值得让人称道，不怪来到这里的人个个都是显贵。亦如她所猜测的那样，皇后莅临，周围都被清了场。

说来这佛云塔还是个古神之物，说是这百里湖曾经不止百里，这佛云塔乃是这湖水干涸后从水里呈现出来的，后来有人发现此处景色怡人，便出资修葺，就变成了如经这副模样。佛云塔本身只有两层，可修葺时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掀顶多建了两层，所到留传至今的佛云塔就有四层了。

每层的布置各异，都有其各自的精妙之处。不少文人骚客或是有财有势之人都愿意来此附庸风雅。久而久之，此处亦成为丰淮城著名去处之一。

“珂夫人。”走了不多久，便有宫中女侍出现，“珂夫人请随奴婢来，皇后娘娘已恭候多时了。”

就只有凤欣儿么？蔺珂还以为她会叫上别人一起前来，至少得带上她的妹妹凤蓉儿。跟着那宫中女侍一路东行，只见那佛云塔越来越近。少顷过后携裙登步上楼，蔺珂发现凤欣儿连随侍之人都带得极少。

佛云塔中之室无门，蔺珂就这样一眼见到凤欣儿如一朵娇艳柔美的花一样，坐在桌台边微微含笑的望着她。额眉淡扫，眸含珠华，一点赤红色的朱砂，更将她的姿容称托得闭月羞花。她衣着很简洁，一点儿都不见皇后的尊价，更像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般清纯美丽。

她被比下去了，早知道一开始自己就输了，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心还是会被剜似的痛。施身盈礼，“参见皇后娘娘。”

凤欣儿一挥手，蔺珂身后的宫中女侍便躬身退去，“免礼，这儿没有皇后，只有凤欣儿和蔺珂。”

虽然她与凤欣儿对话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凤欣儿的话都包含了一定的情感，不像此时那样毫无情绪，令人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曾想到过凤欣儿会比凤蓉儿的思虑来得纯熟，她会隐藏便也不足为奇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

凤欣儿依旧身姿盈盈的端坐，她的口吻和语气有点儿挑衅的韵味。蔺珂的唇边有丝似无的笑容，不过她相信凤欣儿一定会看出来，“我以为皇后娘娘真的只是请我过来喝茶。”

“你不怕本宫请你喝的茶里有毒么？”凤欣儿仍然神色不改的言道。

“我以为皇后娘娘请喝茶会请很多人，所以要毒也应该是毒死很多人。”她不紧不慢的回应着凤欣儿的咄咄逼人，心下却更笃定今日凤欣儿请她前来并不简单。

真有胆识，她还不曾见过如此稀奇的女子，凤欣儿捋袖示意蔺珂坐下，蔺珂却道：“不敢。”

“我说过这里没有皇后，只有凤欣儿和蔺珂。”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只是两个都为祁煜烦恼的女人？蔺珂不再抗拒坐在了凤欣儿对面，凤欣儿更是纡尊降贵的抬手为她沏了一杯茶，推到她跟前说：“喝吧，我没有下毒。”

蔺珂执起茶盏吃了口茶，茶香清雅，茶色新香，是难得一见的上上之品。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凤欣儿适时的补了一句，显得蔺珂有些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就算娘娘骗了蔺珂，我也莫可奈何。”凤欣儿含笑抿了一口茶水，蔺珂继续说：“娘娘找蔺珂来，就只是想跟蔺珂一起品茗么？”

凤欣儿搁下茶盏，神态端庄的正视着蔺珂，答非所问：“听说你眉宇间曾有一粒与我一模一样的朱砂痣，怎么现在只剩一抹薄淡的红痕了？”

很好，直接切入正题了，反正她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是觉得她看自己的视线有些眼熟，原来她看的是自己的眉宇间，“王爷也曾用娘娘现在的目光看过蔺珂，我曾一度以为那是正视着我的，结果他眼里有的只是我额眉间的那点朱砂。”

“结果因为你知晓真相后接受不了那个事实，所以才将那点朱砂去掉的么？”她说得很肯定，毕竟这是毫无悬念的事。

蔺珂不语，只是在真正面对凤欣儿时想起过往，就若是再经历一次凄伤一样。

“你在奕亲王府里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当我得知有你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欢喜煜的心里一直有我，又担忧你会代替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也许你平凡一点，你认命一点，或许煜的目光根本不会凝聚在你的身上。”凤欣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薄冷的声音里携带了些许幽怨与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