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回来住过了？”马车里，萧云灏不免触景生情，想起了年少时与蔺珂、林月溪相伴的常景。月溪到是偶尔还会陪母亲在初一或是十五过来上上香，倒是他一年好像一年也来不了一回。

“以往每年回丰淮城看你和月溪之前，我都会在尼庵里住上一段时间，只是极少碰到主持师傅。”车轮滚滚，些微的颤动让她的裙摆如置风中。

“我还以为你甚少出现呢，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在尼庵里。”回想起从前，萧云灏面露怀念的笑了。

蔺珂亦携笑颌首，“往事幕幕眼前过，却道今日非昨日；无情最是林上风，掠过无痕莫奈何。”

“若是你还继续留在丰淮城里，倒是可以做个人人称颂的才女。”瞧着蔺珂眼中浮现的悲伤，他不得不将话题转移。

蔺奇怪的看着萧云灏，听着他继续言道：“现在丰淮城里有三大才女，一是楚馆名伶水月，二是张家三小姐张雪媛，最后一位乃是许家大小姐许音音。不过若是你在文坛现身，估计这些才女就都自愧不如了。”

蔺珂抿唇浅笑，“人外有人，楼外有楼，或许届时自愧不如的人是我呢。”

车室外清风阵阵，绿得山林宛如一层层翠色的波浪。偶尔从颤动的车窗帘子向外看，不时看到过往的行人时而行色匆匆，时而形自在，还有一大一小互相着手说说笑笑，惹得蝶引蜂转。

二人一路息心攀谈，午时过后方靠近丰淮城城门口。其间他们谈论起了萧云灏与林月溪成亲过后的生活，也谈起了偶而会闹的矛盾，也谈起了月溪和她打亲家的事情，他说他很期待以后藜儿和瑾儿的发展。

待要进城时，驾车的小厮突然‘吁——’一声拉紧了缰绳。蔺珂心下一咯噔，萧云灏则警惕的蹙紧了眉，看了一眼蔺珂，二人心里都有数谁会在这儿拦下他们。他伸手去撩开帘帷，蔺珂却抢在他前面掀开，果然一眼就见到祁旭站在马车前。

“回去吧，我王兄很担心。”不止是王兄，找不到蔺珂他也一样的担心，可是他的担心没有立场可言。

“四殿下，请你回去告诉王爷，就说是我说的，我不想见他。”说完松了掀帘的手，马车渐渐的行驶起来。

萧云灏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蔺珂，“这样好吗？”

蔺珂仿佛因着这句话缓过神来，勾起一方唇角苦笑，“没有什么好与不好，我跟祁煜两个人不总是这样兜兜转转的么？也许是男女有别，所以他的耐性与我相比较长，可总有一天会累的。”她一直认得清这个事实，可是因为情不自禁，又总是在这个事实里让自己迷茫，让自己晕头转向。

“既然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就这样做吧，我和月溪会永远支持你。”萧云灏面带肯定的说。

蔺珂感激的笑道：“我知道，谢谢你们。”

屋脊上起起落落一群麻雀，叫得很欢实。晌午的时候瑾儿就和藜儿还有琅儿捉到一只，瑾儿仔细的与心里的褐嘴雀作了比较。娘说得不错，爷爷果真是跟他开玩笑的，麻雀和褐嘴雀根本不一样，它们不属于同一种鸟。

中庭边上有一棵很大的紫荆树，只是风一吹，那些紫荆花的花瓣很容易就脱落了下来。飘飘荡荡的，摇得到处都是。

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追追闹闹，直到青音手里端着一果盘水果跟着林月溪踩步而来才停止了。随即进厅围着桌子吃起了水果，林月溪说：“青音，你快出去瞧瞧，如果姑爷他们回来了赶紧来通知我。”

“是，小姐。”

青音一走，林月溪就看到藜儿琅儿唇边沾着水果汁，忙用手帕拭去，“琅儿，你慢点儿吃，哥哥姐姐又不会跟你抢。”

“娘，我看到了，姐姐偏心，琅儿看到她昨晚悄悄把点心给瑾儿哥哥吃，琅儿向她要，他不给我。”

听闻琅儿稚幼的声音，林月溪不禁心下笑开了。这孩子还没过门呢，就知道护食儿了。但她表面还是做很公正严明，“藜儿，这样不行哦，瑾儿要吃弟弟也不能落下，下次不可以这样知道了吗？”

藜儿不服气，昂起头说：“人家是看瑾儿哥哥晚上吃的饭少嘛，所以才偷偷给他点心吃。琅儿昨晚吃了那么多，他哪里会饿嘛，就算给他点心他也不一定能吃得下去嘛。”

哟，真是读了几天书长学问了，理由还一套一套的。林月溪正欲说话，瑾儿脸露为难的说：“姨娘，你别怪藜儿，都是我不好，是瑾儿饿了向藜儿要吃的，你别怪藜儿了。”

林月溪听了，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担当，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与珂儿这门亲家她是做定了。伸手轻抚他的小脸，怜爱的言道：“傻瑾儿，姨娘怎么会怪你呢，你想要吃点心呀就告诉青音，姨娘会让她给你准备好多好多的点心。”

琅儿听到有点心吃给瑾儿不给他，嘟起嘴委屈得眼中擒泪，林月溪忙又替他拭泪且说：“别哭了，娘当然也会给琅儿准备好多好多的点心吃，你别哭了，啊！”

“嗯。”琅儿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又大吃起水果来。

林月溪长长叹了口气，这娘亲呀可真是不容易当。不多时就听到青音的声音在门外朗声响起，“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和姑爷都回来啦。”

她就知道去尼庵找珂儿准没错。瑾儿一听到娘亲回来，放下手里的水果第一个冲了出去，看到娘亲时扑到她怀里，哽咽起来。“娘亲，娘亲，你是不是不要瑾儿了。”

瑾儿的哽咽声引得她也落泪，蔺珂紧紧的抱着儿子，泪水直线坠在儿子小小的肩膀上，“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要你了，娘亲也不会不要你。”略微推开儿子，蔺珂为他擦着脸蛋儿上悬挂的泪珠儿，看着儿子一脸的难过，她的内疚和自责溢满了内心。“瑾儿，对不起，都是娘亲不好，娘亲对不起你。”

“娘亲——。”

瑾儿一声轻唤，又扑到蔺珂怀里低泣起来。林月溪站在石阶旁，也忍不住眼含湿意。萧云灏抱起琅儿站在林月溪身边，看着这一幕重逢他本应该高兴，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悲伤。

母子相拥了一会儿，林月溪走到蔺珂身边，愤火的盯着蔺珂，那目光里又是难过又是责怪，“你怎么回事，不来找我跑到尼庵去做什么，还丢下瑾儿不管，你知不知道你不见了他有多担心你呀？”

听着林月溪近似焦急的责骂，蔺珂伸手抱着她，流着眼泪笑道：“对不起，月溪，我总是让你担心。”

拍打着蔺珂的背，林月溪想使力，又怕真的将蔺珂拍得痛了，只是象征性的轻拍几下，“你呀，既然知道我会担心，一早干嘛去了，如果不是有瑾儿在，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回来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