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的直截了当,这到让祁煜油升一股不好的预感,关于珂儿,林月溪绝不会开玩笑或是来找他消遣。“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放她走了,那日他坐在松涛楼上看到她的马车从眼前过去,当时他希望那马车走得极慢,又希望那马车快走休再扰乱他的心绪,否则他会后悔自己看着蔺珂离开无动于衷的决定。
林月溪胸口蹩着一股气,若是她自己有能力岂会求到这奕亲王府来?可她莫不奈何,“我来找王爷,是想请王爷去救救珂儿。”
她果然是遇到了危险,祁煜虽是心下诧异,可表面却依旧镇定自若丝毫不为这个消息所动。“萧少夫人,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那夜本王亲自前去接本王的侍妾回府,是你们一个个都在说要本王放过她,如今本王依尔等所言,你却又找上门来让本王帮忙,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戏耍本王么?”
“的确,我们是这样想分开你与珂儿无错,可是王爷你有想过吗?你给珂儿的东西从始至终无一不是伤害和折磨,你的存在只会给她压力,让这样和你离开珂儿有错吗?”
林月溪的言语就若一柄锋利的尖刀,直戳祁煜的胸口,他穷词无法反驳,“既然本王与她再无干系,她遇到什么危险与我何干?你们不是能照顾她么?何需又求到本王府上?”
她听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话,气话抑或是他的真情表达?可是她没得选择,“我也不想来求王爷你,可是我萧家只是一届商民,有何能力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血虎门一较高下?”陆公子也不知因何事而绊住,他也帮不了珂儿什么忙。让珂儿一个人去面对血虎门教她如何担心?
血虎门?一听到这个词祁煜的英眉倏地蹙起,一提到血虎门自然而然就会连想到金湘宫。她去血虎门做什么?为莘佑璟报仇?不,蔺珂虽然极少性情,可她断不会这么鲁莽,毕竟还有瑾儿。恍然间又辗念一想,冷笑道:“依本王看来少夫人定是多虑了,蔺珂身怀绝技连本王都自叹不如,那日在金湘宫山下血虎门的一千徒众可都是死在她的手下的,她会有危险?这真是太可笑了。”
她看到祁煜眼中霎时间闪过的异样,林月溪断定祁煜对蔺珂的执着不会那么轻易如花散落,又听到他如此不冷不热的一番话,林月溪并不立即答言,她难过的低下了头,约莫几个呼吸后,方轻启唇薄唇,“珂儿她中毒了,中了一种叫做七角梅的蛇毒,此毒至今无药可解。”
她的语气中携着不忍,缓缓的抬起眼来,见到祁煜邃深如古井的眼睛错愕睁圆,周围的气息瞬间稀薄得让人窒息,冷酷的寒意让她感觉正置身冰窑。她继续说:“她是你的侍妾,除了她眉宇间消失的朱砂外你就没发现她的其他什么变化么?”
变化?蔺珂有什么变化?此刻祁煜的脑海里满是蔺珂,满是重逢后的点点滴滴。三年前得知她回到丰淮城的消息,他忍住没去找她的心念,记得她离开时他骑着马疯了似的赶向码头,远远的看着她伫立在船头,衣袂飘然宛如清雅女仙。
再来就是在蓼家堡的重遇,她的恬淡与冷漠置他于如陌路,他莫名的气恼,尔后折磨她亦是在折磨自己;再来是在金湘宫的那夜,她意外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为了莘佑璟她不惜拿剑指着他,也就是那夜他见识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蔺珂,她的满面怒涛和失去莘佑璟时的悲伤,都深深的刺激在他的眼中;还有就是赫连城那一战,她又带给他一个别样的震憾,她给了生了一个儿子,默默的守护着他们的孩子。可偏偏她会出现在赫连城也是因为有人拿着莘佑璟的噱头哄骗她去的;再后来是回到丰淮城以后的事情。
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除了眉宇间那粒朱砂她还有何时发生了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就若能清晰的看见似的睁眼看着前方,他看到蔺珂锁骨下的那朵梅花状的痕迹,总觉得那朵梅花的花瓣在一瓣一瓣变红。
那梅花的花瓣不像是刺上去的,更像是种记印。他也曾问过那痕迹是怎么回事,蔺珂不是别过头去沉默不言,就是顾左右言其他措移话题。她不说,次数多了他也不问。
而此刻林月溪说起蔺珂的变化,祁煜便毫无疑义的笃定蔺珂锁骨下的那朵还未成形的梅花印迹,“你说的是珂儿锁骨下的那个状似梅花的痕印!”
林月溪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神色悲哀的叹息道:“梅花痕印。”轻声冷笑,“哼,别把那个记印说得那么好听,对珂儿来说那可是催命符。”
“你到底在说什么?”祁煜听得云里雾里,蔺珂中毒了,又徒然见林月溪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腔调告诉他她锁骨下的梅花印痕是催命符,就若祁煜再镇静,他也做不到云淡风清般若无其事了。
他低吼的声音不免让林月溪一怔,她错了,他不可能对珂儿真正做到无动于衷,就像珂儿根本不可能忘记他一样。“珂儿锁骨下的梅花痕迹,那是一个记印。中了七角梅的毒不能催生内力动武,否则会使毒愫更快迫近心脉,等到那朵梅花全然绽然时若是还无解药,珂儿就会死了。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可是我不想失去珂儿。王爷,我不希望你打扰珂儿,可是我更不想让珂儿死,我是一届商户根本无法与血虎门为难,所以我只好来求你了。就算你不看在珂儿的份上,也该看在瑾儿的份上,瑾儿还那么小。珂儿也是太过份了,临离开丰淮城时,她交待我善待瑾儿,偶尔带上我的两个孩子去落梅谷看看瑾儿,她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心里似乎有根紧绷的弦断了,林月溪并未持续的声音祁煜轻易明白过来,那不是什么闺房私语,而是她交待给林月溪的遗言。
回想起重逢后的种种境遇,那夜在金湘宫她要杀自己,是陆梓渊过来阻止了她,当时他以为蔺珂不自爱任由男人抱她,原来实则是因为她中毒已深,因为毒发无力方瘫软在陆梓渊的怀里。她没赶上来救莘佑璟,是因为莘佑璟和陆梓渊明白她的情况而对她做了隐瞒。
赫连城那次,战幕中她带着瑾儿着急离去,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毒发的模样让人看到。可她还是因为毒发而晕倒在路旁,若是那日他没追出去,也就没有她会随他回丰淮城的后事,也就是连现在林月溪不知情,而他则会因为与她错过而被隐瞒一辈子。
他将她留在府里,依她之能就算带个孩子离开亦并非难事,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他认为她会留在他身边并非惧于他的威慑与霸道,而是她从不曾真正想要离开,孰不知真相竟是他当时真的是将她困住了。她没有作出反应完全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毒愫过早威胁到自己,她不想那么早离开瑾儿而不是真的想留在他的身边。